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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落,那老妇率先叫了起来道:“做梦!你个小娼妇当年害的我儿丢了差使,活着死了,你都是我杨家的人!”杨戎孝抱了张条凳,也在一边叫嚣呼应着。
争吵间那老妇嘴里不饶人,什么难听恶心的话都骂了出来,倒把自个儿孙女吓的大哭起来,见状她不仅不去哄,反倒冲过去拧起了孩子。
萧滢正要上前护孩子便与婆婆又争辩起来,江小蛮明白了她的心意,忍无可忍也是没了顾忌,两步上前,使劲全身力气,一巴掌打在了老妇的头面处。
这是她平生头一回动手打人,掌心处传来麻木的痛感,见老妇踉跄着高声叫着跌去地上,江小蛮到底是心下一慌,怔楞中竟是把弯刀也脱手坠地。
一时间酒气又上来了,便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又或许是由萧滢如此不好的姻缘命途所惑,联想到了这半年来如坠幽冥的坎坷险阻,竟是爆发着哭着喊了起来:“滢姐姐当年九死一生逃出宫去,心心念念就只要你一个末等的侍卫,凭什么你怎么敢这样待她!”
那头杨戎孝也是个醉的,见老娘受辱一下子也管不得轻重了,红着眼挑起凳子就朝她砸去。
“啊!”破空声伴着他一声惨呼,小腿上箭矢扎透,小山般的身体痛苦得轰然倒地,转了头看向门边来人后,杨戎孝的酒意彻底醒了过来。
霞光里的男子放下臂边袖箭,整个人透着冷意,玉石般明亮的双目只是盯着他,就叫人觉出其下暗涌着的杀意,同江小蛮的虚张声势不同,即便是他已然放下了军械,那种从尸山血海间踏过的气息依然让人胆寒。
虽然全靠着妻子卖绣品为生,可杨戎孝没少交各地来的狐朋狗友,他的消息一贯灵通,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
老妇刚爬到他身边要惊厥般得怒骂呼喊,杨戎孝一把捂了自己娘的嘴,瘫在地上就开始叩首告饶。
……
回去的路上,江小蛮缩靠在他身前,下意识得揶紧了腰带里的东西。方才见他再没动手伤人,连话都没怎么说,就让杨戎孝指天抢地签了和离书又惊恐万分地要将院子也让出去。
将萧滢母女暂时安置完后,她心里头便又多了份对自己的无力感。因是身后人才出面帮了自己,江小蛮态度缓了些,也正好顺势放下了些敌意。
她想过了,不为阿兄报仇怕是会一辈子难安,而要能做成,就务要让他先放下戒心。
半月疏忽而过,五月的天气陡然转热,除了夜里还要披层袄子外,白日间不畏寒的人已经都换上了单衣。
阿史那公主终是嫁给了另一位宗亲,婚事过后又有诸国的来使要一一会晤,今年的河道也是干涸,作为国主,提耶自然是忙了起来。
已经连着五日,他皆是中宵而归,也就是睡上一二个时辰,白日里的三顿饭却都是要陪着她一同吃,连挑水洗菜的活也是照做不误,有来送酒的不知情的人,见了院中喝酒的汉人女子,背地里便要叹一句,世上竟还有这样好的儿郎。
江小蛮蛰伏着等候一个机会,她的酒瘾犯了,恨意却似乎是日益消减了。知道她心结深重,提耶便有限度地纵容着,规定了她每日饮酒的量,不多不少的恰好够醉又不至于难受。
他只是安静地陪着,也不再有过多亲昵的动作,只是默默地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这一日过了午,江小蛮吃完了他不知何处弄来的莼菜羹和炸臭干,倚着老树双目有些出神地瞧着忙碌的男人。
看出他眉宇间的疲态,她终是起身过去接过了碗碟,垂了头闷声说:“去屋里睡一个时辰吧,我不会偷喝酒的,若是宫里来人,有紧急的事,我便让他们进来。”
提耶眼下微微泛着青,听了这话却是当即惊愕含笑地看她,一下子从心底里漾出暖意来,忍了忍,到底是上前将人抱了起来,似是掂了掂分量般柔声道:“也好,今夜里应是无事,你也该去外头走一走透透气。”
双脚骤然离地的江小蛮心下一动,却立刻迫着自己不去理会,催促道:“快去歇会儿吧。”
第67章 .契机“医书上的至毒,发作的慢,十五……
浮世若流水,许多事你以为一生都放不下的,到头来或许只要一二月就撇得干净。
炊烟茶饭里的日夜相伴,江小蛮发现,被他拥着入眠,她已经渐渐没了梦魇,甚至于潜意识里也开始不自觉得逃避着那些血肉模糊的过往。
在长河落日的山巅上,她安安静静得听他吹奏筚篥,看万古的江河绵延奔流。他也会换了粗布麻衣,带她行遍王城内外最热闹的市镇。也有早起无事的日子,同她入佛寺,远远得屈膝末座,静听各种部派说法论道。
只是,在跟他入宫的前一夜,江小蛮毫不犹豫的,还是将从羊环那儿窃来的丸药缝在了衣带里。
有些事,既然下定了决心,还是不得不做的。
……
再次踏入龟兹百年的宏阔王宫,这一次,没了阿史那公主的挂碍,她被直接安置进了一座花团锦簇的主殿,此处是历任国主大王妃的居所。
高昌国迎亲的使节已经入了城,从苏比口中,江小蛮得知大公主萨妲被禁了足,据说是吸食方剂过量,怕闹出乱子来,国主才不得不下了严令。
问清了萨妲吸食之物,江小蛮愣住了,那正是从前大凉皇室中最盛行的一种方剂,父皇吸了十余年人也毁在了那上头。再一回想前几次两人见面的模样,她倒有些后知后觉得明白过来,难怪萨妲的脸色举止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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