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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娆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双脚腾空,待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安稳地坐在马背上了,而那短暂的环抱仿佛也是一瞬的错觉。
“你刚才的手法不对,左手应该把缰绳和马鬃一起握住,之后再踩马镫用力,不然会伤了马,也会伤了你自己。”
“谁让你不帮我。”
姜娆这回真的有些委屈,也不一心想着讨好巴结他了。
她堂堂侯府千金,从小到大做什么事不是被众人簇拥着,别说这样的危险事,就算日常小事也很少要她亲力亲为。
更何况,她何时对人这么殷勤过,可对方还那么凶巴巴。
姜娆越想越觉得心中憋闷,眼泪都要不争气地要被憋出来了,她嫌丢脸,赶紧扭过头去。
陈敛看她这反应,有点困惑地开口,“你怎么这么娇气。”
姜娆继续不肯理他。
他少有的耐心,又问,“还学不学了?”
姜娆吸了下鼻,嘴上终于硬气一回了,“不学了。”
“那你自己下来。”
姜娆沉默了一瞬,然后瞪了他一眼,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她方才既自己上不来,现在便也独自下不去。
他挑眉轻扬语气,“怎么?还要我再抱你?”
姜娆脸上猛的僵了一瞬,他居然用了“再”字,原来刚才助她上马时的触碰,在他的认知里,真的算是抱。
这词,显而易见的暧昧。
陈敛好似也领悟出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他情绪掩盖得极为熟练,姜娆还来不及探究,他早就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懒倦。
“小姐是贵人,贵人的眼泪我担待不起,我好好教行不行?”
姜娆见好就收,知他难得如此,“是你说的。”
陈敛笑了下,然后亲自拉住缰绳,牵着马带她往远处走,马儿一步一步走得很平稳,姜娆也从开始的紧张慢慢变得适应。
二人一马,绿茵青青,倒也和谐。
一阵风声恰好过来,姜娆听他头也不回,好似自言自语一般低语了句,“我第一次给别人牵马。”
姜娆听着风带来的这句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算是姜娆第二次坐在马背上了,第一次是葛如烟带她在大街上疾驰,相当刺激惊人,第二次便是这回陈敛带她,很平静,很缓慢,很安全。
姜娆心想,照着这个骑法,她应当这辈子也学不会了,陈敛这哪里是教她,分明是叫她过过瘾而已。
她问道:“不能快一些吗?”
陈敛头也不回地说:“小姐人在马上,不知我这牵马人的累。”
“那你松开一下,我试着骑一骑。”
陈敛这回停下,问道,“你不怕了?”
“自然是怕,可也真心想学会。”
她之前所言想参加宫中赛马会,其实并非只是借口之语,前世她谨遵淑女端庄之礼,活得很不痛快,幸而有机会再来一回,那些从前不敢做或不能做的,如今她都想勇敢试一试。
以往学了太多女红绣刺,事事按部就班,可遇见葛如烟以后,才知女子还能活成那般潇洒模样。
她思绪飘得远了,待回过神来,发觉陈敛正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
“当真是真心想学?”他问。
姜娆郑重点头,“自然认真。”
他又顿了顿,似有话不知如何开口似的。
姜娆歪头不解,等了好半天才听他继续说道。
“刚才我抱你,你可介意?”
姜娆怔了一下,不知他为何又提方才,被他眼神灼着,她突觉后腰被他摸过那处,又开始隐隐犯痒。
她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你那也是为了帮我,若非那般恐怕我会摔下马,无奈之举,怎会怪罪。”
“既然如此……”陈敛听她所言,忽的收回目光,不再犹豫。
他脚步微动,遂不借任何外力地腾空起身,姜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身手矫健,一阵风似的靠在了她身后。
他竟也上了马,两人一瞬间离得太近,胸背几乎相贴,姜娆忽觉得有些耳热。
“你……”
陈敛沉默着抬手从后接过缰绳,如此双臂收拢,就好像从后拥着她一般,姿势十足的亲昵。
姜娆耳廓边也似被点着了一簇火苗,冒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芯里适时传出他的沉沉嗓音,“这样手把手教会学得快些,此番亦是无奈之举,小姐莫怪。”
无奈之举。
这句本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此番再听,竟忽而有点不清不白的感觉。
姜娆觉得耳朵甚痒,而这份痒又霸道得很,接着就从耳尖顺着往下传,她还未曾适应这个危险距离,只听他大声呼道——驾!
那匹叫银月的马儿果真听他的话,他一声下来马蹄迅速踏落,草地轻震,马身冲出,姜娆也跟着马儿疾驰的频率心脏加速跳动。
虽还是那般快,可相较和葛如烟同乘,这回姜娆却格外地心安,只因觉得身后这人能值她的信任。
两人很快跑出老远,待姜娆回望时竟已看不清院子的轮廓,她回过头来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青青原野,满心豁达舒畅。
于是,她大着胆子张开手,慢慢敞开双臂。
她自由迎着风,她想一直这般迎着风。
挣脱枷锁,得窥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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