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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先吃饭行吗?
宋君婉开了灯,从包里取出化妆袋收拾了一下,才出来。
一家人在桌上吃饭,喻遥给贺晋平夹了两筷菜,回头贺砺寒正看着他,笑问:听说你前段时间辞职来找晋平了?现在准备干什么呢?
喻遥想了想道:打算做点翻译之类的工作,刚接了稿子,在试译。
贺砺寒点头:不错。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晋平不是很合适啊?
喻遥:想过,但不清楚合适与不合适的界线。我跟他现在很快乐,我觉得这应该就够了。
贺砺寒道:Be matched for marriage.说这个词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有时候家庭决定了一个人的三观,行为,甚至不得不去做很多身不由己的事,如果你跟他不能相融,以后的相处一定会很痛苦。
喻遥觉得他好说话一些,也认真道:也没有冒犯的意思,我会跟晋平建立一个新的家。
贺砺寒一怔,居然被堵住了话头,微微笑了起来。
喻遥没觉得这个笑里是赞赏,大概更类似于对天真行为的宽容嘲讽。
你们之间,有很多问题。贺砺寒比划着双手,大概准备认真了,无论是世俗看法,家庭延续,彼此间的互利,你们在一起,无论哪种效益都很低。
喻遥左右看看,说:这个,我觉得要看是哪种效益吧。对你们来说,也许肉眼可见的利益最重要。但对我和他来说,能够互相理解,过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财宝。
贺砺寒扬了扬眉:这只是你觉得。但这个社会,不只是你觉得。
喻遥有点好笑,两个婚姻失败的人想杀死另一段爱情,还敢大言不惭。出于尊重,喻遥喝了口开水,礼貌地露出个微笑。
贺砺寒看他神色敷衍,含蓄地不再开口。
吃过饭时间还早,贺砺寒收拾起身:晋平,咱爷俩出去遛遛弯儿。
喻遥一个激灵,屋里就剩他跟宋君婉,岂不是恐怖如斯!
贺晋平穿上外套,跟贺砺寒出了门。这一带还算贺晋平比较熟,带他往附近的公园里走。贺砺寒走得很慢,四处打量,很像隔着层层叠叠的城市在寻找什么。
你知道我跟你妈怎么结婚的?
父子之间的对话很有些尴尬。
贺晋平回想了一下:当时爷爷的厂子被坑了,正好在外公的管辖区,你为了向他示好,去勾搭妈妈,是吧?
贺砺寒感慨道:你妈当时还是很漂亮的。
贺晋平嗤笑:是,结婚后就不漂亮了。第几年,你开始在外面有别人?到杜姐,才敢到我妈面前闹。
贺砺寒站在寒风中,腰身挺得很真:嗯,你说的我都认。这些血泪史你都看见了,能得出什么教训?
贺晋平憋了几秒说:别结婚。
哈哈哈哈哈。贺砺寒爽朗地笑了片刻,点头,你这个角度也对。但爸爸想这么解释。当年因为势不如人,我才去找你妈妈,实话实说,我对她没有感情,所以葬送了一辈子最美好的婚姻。后来呢,我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你妈妈不敢跟我离婚,为什么?因为爸爸已经有了跟她抗衡的权势。
贺晋平讥讽地笑了一声。
贺砺寒直言不讳:爸爸不会像妈妈一样,用爱束缚你。爸爸只提一点,你可以跟他在一起,前提,你必须靠能力说服我俩,明白吗?为了保护他,你要比试图伤害他的力量都强。这是爸爸想说的。
贺晋平看着他。
贺砺寒轻轻握住了右手:急流勇退,其他人可以退,你出生在这个家庭,注定没有退路。爸爸妈妈从来没用断绝关系威胁过你,是不是?一是你并不在乎,巴不得跑远;二是断绝之后,你的路会更难走。爸爸妈妈得罪了很多人,到处虎视眈眈,你应该明白,想跟他在一起应该怎么做。
意思是您不反对?
贺砺寒笑了笑:你还没明白。这是人追求爱情的本能,我当初也不反对我跟杜小蕙在一起,但最后,你妈妈打掉了她的孩子,她离我而去。这是结局。
贺晋平有种微妙的不舒服:什么意思?
爸妈现在还在跟你轻言细语地商量,过一段时间,我们不会再说话。贺砺寒声音温和,话里意味深长,你不应该问别人反不反对,你该做的,是让人不敢反对,再无借口反对。
贺晋平心脏骤停,被冷风吹了半晌,一字一句道:你们别太过分。
你明白爸爸和妈妈的手段。贺砺寒慢慢踱向公园深处,轻声道,改天,请他父母出来吃个饭吧。
贺晋平在原地站了一站,攥紧五指,跟在他背后:你们想干什么?
贺砺寒只是笑:爸爸不想伤害你。
你们伤害我还不够?
贺砺寒苦笑:晋平啊,男人不应该局限于爱情。你看我跟你妈妈闹了一辈子,现在不还是到了这年龄,应有尽有吗?
所以你对这么多遗憾的人生就满意了?贺晋平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局限在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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