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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边雨仰起头,坐了下来,刚刚拿出的那一大袋不知名东西似是也无心打开。见边雨坐下,方皓辰也走过来坐下,同边雨面对面。
看方皓辰这样子,边雨笑了笑,问:“最后那道你也解出来了?”
“哪道?”方皓辰问,“经典概率那道?”
“不是。”边雨说,“是我单独叠起来放在信封里的那道。”
方皓辰想起最后那张纸,那张约他来见面的纸,颇为疑惑“你可以很快地答出我的问题,却绝对猜不出我出题的目的”?这也算是题吗?
方皓辰问:“那个也算?”
“怎么不算?那个才是最重要的。”边雨说,“所以,你解出来了吗?”
甚至都不需要方皓辰说话,只要看他的表情,边雨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果然答不上吧。”
方皓辰较上了劲:“你那个根本就不算是问题。我知道你在问我你题目背后的意思,可这种问题带有极强的主观色彩,一个人有一个想法,没有标准答案,也无法进行验证。”
边雨听着方皓辰的语气,认真严谨,头头是道,就像在分析一个著名的学术猜想,却越发衬得自己好笑。
边雨的题目难吗?
确实,像方皓辰所说的那样,边雨出的题“带有极强的主观色彩”,很难回答。
可是这些题目又很简单,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一道题或者几道题。
它们只是边雨的告白。
[已知速度的彗星质量在什么范围内,会被行星引力捕获,稳定围绕行星旋转?]
漫无目的的彗星被行星俘获,就如同我遇见了你。
[天体质量增加,引力增加,彗星在何种情况下才不会撞向该天体?]
我害怕自己无法抵御你的吸引,因为对于我来说结果会是坠入火海。
[当存在第三个天体时,已知速度的彗星,在何种情况下会被行星吸引,在何种情况下会被卫星吸引?]
不要一直推开我,越过拉格朗日点后,我可能真的会离开。
至于概率题,更是不需要看题目就可以知道答案。因为“概率”本身,就表达了边雨想说的话——不要在意其他,考虑参数越多发生概率越小,请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你看,是不是很简单?
甚至都不要解出前四道题,只要方皓辰的眼中稍稍有他,只要方皓辰心里有一处哪怕是朦朦胧胧知道他的感情,那么方皓辰就可以很容易地明白边雨到底想说什么。
毕竟,从来到201,到投身于自己本不愿参与的研究,再到因为无法静心工作导致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边雨一切的喜与乐,一切的悲与苦,他的自尊,他的耻辱,他的一举一动,都源自方皓辰,都为了方皓辰。
可是方皓辰可以那样容易地解出前几道题,却不知道他爱他。
边雨就如每日等待小王子到来的狐狸,他喜欢他的发色,喜欢他的声音,甚至喜欢他每天会来的那个时刻,可是小王子的心却永远属于他的玫瑰,就像方皓辰,他的眼睛永远都在天上。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只是到了现在才再次沉痛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然而边雨却还是不死心,他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说:“这样,皓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再给你出一道题。”
“什么题?”方皓辰笑了,像是对边雨的题目满怀期待,“这回你可以出得更难一点。”
边雨也笑了,只是他笑得无可奈何:“……我尽量。”
想了想,边雨又说:“皓辰,只要这个题目你答出来了,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奖励?”方皓辰的眼睛亮了,他的视线飘到边雨未打开的那个袋子上,“什么奖励?是那些?”
“算是。也不全是。”
“如果你答对了,我奖励你做你的亲密朋友怎么样?”边雨半开玩笑地说。
“我们已经是亲密的朋友了。”方皓辰说。
“不是这种朋友。”边雨说,声音中却有一丝极难察觉的颤抖,不论他出的是什么题目,他已经把最重要的答案泄露给了方皓辰,他已经将他的灵魂,毫无原则地交付给了方皓辰,“是那种朋友。”
方皓辰先是想问“哪种朋友”,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边雨的意思,明白过来的方皓辰一愣,接着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绯红涌上了他整张脸。
冬夜炉火独特的暖黄蔓延在方皓辰的脸上身上,那还是方皓辰特意为边雨送的煤块。曾经边雨总是舍不得点它们,他总是先点那些后勤送来的。可是后来他看不到方皓辰了,便又想着点了这些煤块,就像方皓辰在他身边,带给他这样的温暖,哪怕方皓辰送给他的与后勤送来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之后,方皓辰终于说话了。
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声音不大:“边雨,你要注意一点。”
“在中科院的时候是有陆主任帮你挡着,如果真的有人举报你,你会被抓起来的知道吗?”
许久的期待全部化为泡影,边雨的眼前反反复复的都是“举报”“抓起来”这样刺眼的词,他忽然感觉当初还不如听从父母的去做电击治疗,那种感觉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疼更痛。
“你会举报我吗?”边雨问。
方皓辰愣愣地看着边雨,最终移开了眼睛:“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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