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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温书一路陪着他走出去,温和宽慰:“厉伯伯莫生气,陛下或许也有陛下的想法。”
厉商疏愤然道:“那小皇帝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听信了那些个谗言,只知享乐,不顾社稷百姓。”
“厉伯伯慎言。”邢温书提醒一句,继续道,“晚辈还是觉得陛下本心不坏,只是从未接触过朝政,缺乏治国理政的思维与想法。”
厉商疏不以为然:“小皇帝登基也有两年了,皇子时期在宫中必然也没少与以前的几位殿下接触。那几位殿下多少都有些朝堂人脉,小皇帝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了吧?”
说到这里,厉商疏神情更为不满:“再者,不论小皇帝曾经遭遇如何,如今年纪几何,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便意味着要担起江山的重担。江山不是黄口小儿的家家酒,稍有不慎要牵连的可是无数百姓的生计啊!”
邢温书听得出厉商疏是真心实意为百姓为北朝担忧,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回身看了眼逐渐离开视野的长安殿,脑海中又回想起前世谢安双坚定地走进被熊熊烈火点燃的长安殿的模样。
从年幼懵懂时,他的爹娘、兄姊就一直告诉他,他们家底殷实,他可以不用变得多优秀,但不论日后是从官、从军、从商亦或是从农,都不能忘记他是北朝的子民。
身为北朝人,就应当时时刻刻为北朝着想。
而从小受父亲和兄长的影响,他最终也选择了走上官场。他毕生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辅佐一位明君,为百姓、为北朝开创一个盛世之景。
他立下这个志向时仁初帝仍在位,原太子也尚在世,若是按照原本的轨迹,他的这个志向并不会是空想。但偏偏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故,最后登基的是所有人都不了解的五皇子。而且五皇子谢安双自上位后起,就没有半点明君会有的风范。
前世邢温书就是因此对他抱有一定的偏见,果断地选择随父回乡。后来虽然在谢安双给出的七日征召时限赶了回来,但那时他的想法也与厉商疏差不多,觉得自己撞上了一位听不进话的昏庸之主,空有一番抱负而无处施展。
现如今重生回来经过了半个多月的相处,他却愈发觉得他们的小陛下或许真的不似他表现出来那么简单。
明明他也会在夜间牺牲睡眠去抓捕蒙面人,也会因为错过蒙面人而感到懊悔,可偏偏在白日时,他总是表现得草菅人命,听信谗言。
说到底,谢安双只是一个连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能够让他甘愿背负骂名也要伪装到底?
邢温书遥遥地望着长安殿,脚步不知不觉便停了下来。
厉商疏好奇地问:“怎么忽然停下了?”
“无事。”邢温书回过神,继续往前走,“晚辈能理解厉伯伯的心情,但是也请厉伯伯相信晚辈此前说的话。臣可以笃定陛下绝不仅仅是厉伯伯如今所看到的模样。总有一日,陛下会成为一位受民敬仰的好皇帝。”
厉商疏只当他是年纪轻过于乐观,看他模样又不忍心泼冷水,半晌后叹口气道:“若是真如你所说便好了。”
邢温书莞尔笑笑:“厉伯伯且放心,一定会的。”
两人默契地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转而谈论起近日朝堂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邢温书一路将厉商疏送到了宫门,目送他离开后才终于返回自己的住处。
不过在回到住处时,他意外地见到了等候在门口的福源。
“福公公?”邢温书面露困惑,“可是陛下找我有事么?”
福源摇摇头,歉意地说:“老奴是来将这些糕点送还给邢丞相的。陛下说他讨厌糕点,若是……若是邢丞相真有诚意的话,倒不若自己做一份送去。”
邢温书听完后稍感诧异,没有想到谢安双会拒绝这份糕点。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其实能感觉到谢安双对他的戒备心已经远没有初见时那么强,也习惯了他会接受自己好意。
是仍然抵触糕点么?
邢温书思考无果,还是先行谢过福源,接过他手中的食盒。
福源在这时忍不住补充:“老奴在问陛下如何处置这糕点时,陛下是有犹豫过的。老奴猜想陛下或许……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听出福源话里安慰的意思,邢温书笑笑,回答:“无妨,我不介意的。既然陛下希望我自己做,那稍微去学一学也不妨事,正所谓技多不压身。”
“有劳邢丞相了。”福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末了又加一句,“日后若是邢丞相有什么需要到老奴的地方,也请邢丞相尽管吩咐。”
邢温书抬手将他扶起来,温和道:“福公公客气了。不过若是说到需要的地方,我确实有一事想请福公公帮忙。”
福源连忙说:“邢丞相但说无妨。”
邢温书看了眼四周,确认无人后让福源进屋,这才开口问:“我想问一下福公公可知道陛下年幼时曾住在护国寺的事情?”
“护国寺?”福源想了想,回答,“似乎确有听闻。说是陛下幼时被卜出煞气过重,因而到护国寺中暂住一段时间,沾染些香火之气。”
邢温书皱了下眉:“你确定是为了沾染香火之气么?”
福源肯定地点点头。
但是当初谢安双对邢温书说的明明是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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