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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觉好?”张师道。
    陈白起颔首:“自是好。”
    张师冷淡道:“汝既觉好,那汝若自觉比不得他,便自行下山离去吧。”
    并非张师要刻意刁难于这名少年,而是樾麓雅集之中近三月早已挤入各种风流睿督名士,这少年最后一日才来,若非一位才华超凡出众之人,若非比不得,又何必上山跑这一趟,徒生空虚挫败之感?
    陈白起一听此话,表情略怔了一下,接着她想,她既已迈出这一趟,哪怕是跪着她都要爬至这樾麓山巅。
    陈白起目光紧紧锁于竹简字眼,心想,若要即兴赋一道超过它的,必难。
    陈白起问道:“可与它水品相等,不知可否?”
    张师一听只觉这少年既无知又好笑,这作品的等级,全在他心中评判,不一样的诗有人处可拿高品级有人却只能拿中品级,这与心性与契合度有关,亦与赋诗的技巧与情景有关,这少年如何能肯定他的诗在他这里,必然是与这一首相等?
    “且听听。”张师道。
    陈白起便道:“那焕仙便献丑了,悠悠绿水傍林偎,日落观山四望回。幽林古寺孤明月,冷井寒泉碧映台。鸥飞满浦渔舟泛,鹤伴闲亭仙客来。游径踏花烟上走,流溪远棹一篷开。”
    一开始张师听到“悠悠绿水傍林偎”时,便觉哪里不对劲了,在听了“日落观山四望回”时,便直接瞪眼,在听完整首诗后,只觉面皮抽搐。
    第307章 主公,山中先生忙着挖坑(2)
    尚可如此?
    将别人所作之诗,字句倒转过来一遍……亦可成?
    这种离奇之事,还是张师第一次遇见。
    陈白起抿唇腼腆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见笑。”
    张仪皱眉看了她许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挑她错处,这诗的确改编得不错,通顺无碍,若说她对,这……
    张仪想了想,突地失笑,这小儿啊……他摇了摇头,朝她挥手:“这一关,虽说汝有些投机取巧之嫌,但能霎时通透至此,并且能够对文字敏感至斯,倒也并非一庸才,这关便是让你过了,过来写下诗,署上名便上山吧。”
    陈白起颀喜道谢,应张仪之所要求,一一办成后便离去。
    而张仪盯着竹简上的字,与其最后署名——张焕仙时,表情闪过几分疑惑。
    这名字……他怎生会觉得熟悉,却又记不起?
    陈白起破了“才”一关,便继续往上爬,越往山上便越冷,陈白起感觉鼻子跟耳朵都被冻得麻麻地生痛。
    她见四下无人,便搓热了手掌边按摩边温暖耳边,一边信步来到一片苍松挺拔的山路旁,橇立着一方圆大石盘,石盘直插入天际,一头接石崖峭壁,一头悬立于山中云雾之中。
    陈白起探目而去,只见石盘中央有一人、一鹤、一琴。
    十分高雅的组合。
    同时,亦是十分装逼的配备。
    抚琴之人席坐着正对着陈白起,他微垂着头,阔袍似莲铺阵于地,外罩紫红薄裘,眉目雅逸,墨发半束于冠半垂肩则,全身无一饰物,素淡净然,一白鹤温驯依偎,琴音渺渺,犹似山中之仙。
    当他听见有细微脚步声欺近,便停下拂琴,微微抬眉,端是眉如清秀,薄唇淡樱。
    “今日吾若令汝上不了山,汝可会气恼?”
    他一开口,便是淡淡地轻嘲与冷谑,带着一种不好相与的气息。
    陈白起止住脚步,人并没有踏上石盘,仍在山路上,她听这话,只觉得他这问话满满都是陷阱。
    据说,这关是准备考“人品”。
    若她答:气恼,便会被人指责气量小,若她答:不气,估计又会被指责满嘴虚伪与不诚实。
    “先生,为何定认为我定上不了山?”陈白起奇怪地问道,一派稚懵之态。
    既然怎么答都是错,那便干脆不答了。
    乐颐挑了挑眉,朝陈白起一笑,只是那笑尚绽不及眼底,便如昙花一笑,下一秒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脸冷若冰霜:“自是因为不喜。”
    这回答……着实任性哪。
    只是人家乃出题先生,自有任性的资格。
    陈白起道:“不知先生因何不喜?”
    “自因你。”
    “不知我有何错之?”
    “你之错便是不该出现在今日、此处。”
    “那若今日出现在此处的不是‘我’,不知,先生可会不喜?”
    如此一问一答,一温和相询,一冷声相答。
    乐颐倒是讶异这少年竟会这样一问,他手按琴弦,根根分明的指尖轻拨弦丝,似在考虑这个假设,最终他抬起脸,摇头:“不喜。”
    “那敢问先生,无论是我还是他人,于你不过一介陌生外人,但你之喜怒却一直依附于一个外人,不知,先生你之心,置于何处呢?”陈白起问道。
    乐颐的脑子被陈白起一下给掰到十万八千里的歪理还整短路了,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吾何时……”
    陈白起又道:“常言道,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方可处事深远与有豁达胸襟,而这样的心境方可平静,敢问先生现下可算平静?”
    乐颐一下哑口,特别是被“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这样绝妙的字句被她用这样稀疏平淡的语气道出,只觉气闷又讶异,他最终,只能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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