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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笑了笑。
赢稷微拧眉头,不解她在笑些什么。
陈白起也没解释,她好脾气地替他擦了擦汗,然后自觉自动地替他倒了一杯水喂完,再重新扶着他靠躺好,完全将长内侍的工作给接管了下来。
而赢稷并不习惯被人亲近服侍,因此表情有些难看躲避,只是陈白起所做的事情正是他目前需要的,他倒也不至于如此迂腐到自已找罪受。
不过他倒没料到,“陈焕仙”顾照起人来如此得心应手,完全不见生疏滞顿。
然后……
然后,陈白起觉得自己再退回黑纱隔断后的行为好像有些故作疏远,于是她便站在赢稷的榻边,眼睛像会说话一样,黑溜溜地望着赢稷。
估计是因为这室内只有赢稷一人,也或许是方才她还顾照了他,而他如同收敛了尖牙与凶爪的狮子,温驯又沉默地任她发挥的模样尤存于心,于是她胆子大了一些,也没有一开始入寝殿的拘谨。
赢稷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眸光闪了一下,感觉到有几分不自在与怪异。
他睁开了眼,目光沉冷地注视着一处空气,这才开口讲起正事:“墨辨经三年前的钜子令争夺已渐行式微,他们一心研究学术,从不参与各国诸侯之事,且墨辨的人一向神秘,从不以墨家的身份暴露在人面前,平日里便与普天下的平民一般劳作过活于诸侯国间。”
“而墨侠历来行事便肆无忌惮得多,他们大多为游侠之辈,好勇争斗,随着墨侠一派规模日渐增长,几十年前,墨侠一派显然已强悍如一小国的军队,他们游走于诸候国间,打着侠义为民的名头,诛杀了许多恶名在外的朝官将领,渐渐地,墨侠一派在民间的势头大涨。”
一口气讲这么多的话令赢稷顿了顿,陈白起立马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润嗓。
不得不说,陈白起很有当佞臣的潜质,溜须拍马挺在行的。
赢稷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敛眸沉吟。
“随着墨侠行事愈发猖狂,除了在民间有着十分强大的名声,甚至传言与各蛮族之间有着许多关联,诸侯国自深觉受其威胁,便联合起来一同对墨家的游侠进行制约与追杀,诸国之力绝非他小小墨家能够抵御得了的,因此墨家钜子便承诺下凡墨家弟子不再参与诸侯国的事情,自此墨家方开始隐居于人后。”
“只是这些年来,墨家钜子年迈疏于管理,情况便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墨家钜子不管事,那总有人管吧?”陈白起问。
赢稷道:“墨家钜子目前有两名弟子,一名乃墨侠一派,一名则为墨辨一派,他的两名弟子一人随师隐居修学,一人却出游历世修学,这次的钜子令若由墨侠一派的弟子插手,只怕情况不妙。”
陈白起道:“这位墨侠弟子叫什么?”
赢稷眸色沉沉,浓翳雾萦,他道:“莫成。”
莫成?
“一事莫成。”
世若无德,一事莫成。
人与禽兽,所异唯名。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主公,墨家(二)
“何为一事莫成?”陈白起问道。
赢稷阖上眼,语气懒漫道:“这是他游世后对外的自称,至于原由便不得而知了。”
一事莫成,可谓之有一事于他心中甚重,未曾完成;也可谓之,他自历世后便未完成一件值得一提的大事,便是一事莫成。
“焕仙不明,这钜子令乃墨家钜子的身份凭证,何以演变成了两派争夺之物?”陈白起关于这一点一直觉得疑惑。
赢稷似感觉到了几分疲惫,他伸手揉了揉额角,仰头靠在软枕上:“这事便让稽丞相讲给你听吧。”
陈白起闻言,一挑眉。
稽婴要来?
果然,过会儿内长侍便疾步入内来报,稽丞相来了。
赢稷没有睁眼,只启唇淡淡吐出一个字——传。
不一会儿,稽婴便进入了寝殿,他在外行了君臣之礼后,便察觉到黑帐内除了赢稷外还站着另一人,他略感诧异了一下。
他眯眼,辨认了一下。
“可是……陈弟?”
陈白起表示对于稽婴这种随口便拿来的亲近称呼表示见怪不怪。
她步出黑纱帐,向着稽婴行了一礼。
“焕仙见过丞相。”
稽婴眸盈笑意,柔声道:“当真是你啊。”
他托起她。
“你昨夜回宫得晚,难为你能起这一大早了。”
陈白起简洁道:“正事要紧。”
稽婴直勾勾地瞅着她,他发现他挺喜欢她这种一本正经的模样。
“稽婴。”
这时,黑纱帐内传来赢稷低沉磁性的嗓音,略显不悦。
稽婴将视线从陈白起面目上移开,撩开了黑帐步入内,他与赢稷关系非一般人可比,因此也没讲究那么多礼数。
“君上,今日可感觉好些?”他弯下腰,视线在他潮湿的额发与旁边的茶盏绕了一圈后,叹息一声。
有这么一个不听医嘱的君上,还着实令人操碎了心啊。
赢稷淡淡“嗯”了一声,留意到他的视线,他便不耐烦地挥挥手:“你给陈焕仙讲讲钜子令的事。”
稽婴顿了一下,转过头看了“陈焕仙”一眼。
“喏。”
他看着“陈焕仙”,温和笑颜道:“不知,焕仙想听哪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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