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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黎闻天抬出的手只轻轻掠过她的衣裙,就被她退后,又拉开了几寸的距离。
黎闻天温润的笑容顿时沉了下来,凝滞在面上,几近破碎。
可还是保持着笑意,柔声道:“你是不是在怨我,改了名字,考了功名没告诉你,还,还要给皇商老爷当个乘龙快婿......”
“我!”许明奚一时语塞,低眉而下,“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那你呢!”黎闻天徐徐说着,上前一步,“你明明是天宁山村的一个小医女,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永安伯府的嫡女,还嫁给了那位上将军,还是说,你其实一直都在骗我,骗我们大家......”
如果许明奚本是伯府之女,哪还需要他费尽心思的去攀附那些商户,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身边就有活生生的名门之后,之前竟然还绕了那么大的圈子!
他步步走近,小郎君的姣好的面容依旧带着笑意,声音轻柔,可字字句句都是指责之言。
“我没有!我只是......”
许明奚当即否认,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一时间,两方对话她处于下风,和以往般,黎闻天温声说着什么建议指责的话语,她都不敢反驳,只能耐心听着,心下虽然抗拒。
“只是......只是什么?!”黎闻天轻轻向她走近,腰间佩环发出轻轻的叮铃声响,敲打着她隆咚的心跳。
沈淮宁直盯着这一幕,玉指攥紧了扶手,烙下条条划痕,可依旧的没有作为。
黎闻天继而柔声问道:“奚儿,你是不是,之前就没想过和我在一起,为我生儿育女,侍奉公婆,你我举案齐眉,琴瑟!”
“是。”她温声打断。
黎闻天一怔,这还是许明奚第一次打断他的说话,只见眼前的小姑娘双手紧攥着,依然是生得小小巧巧的,甚至比以前还要消瘦,可一袭精美的长锦衣称得她愈发有世家的气质,不再像以往在小山村里来回问诊村民的小医女。
不过准确来说,她自小就和旁人不太一样......
思及此,黎闻天心下五味杂陈,喉间沙哑,又唤了声:“奚儿。”
说罢,他想和以前一样,抬手抚着她鬓间的碎发,不料她却别过脸去,以手背拂开他的手,抬眸与他正视,月光盈着照拂在她的脸上,茶色的眸光光影萦绕,亦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和决绝。
“朝议郎大人,以前是阿娘和村里人很看好我们,我也觉着应该如此,可老实说,我从来都没想过嫁人之事,毕生所愿,只想开间小小的医馆和写本普适医书,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和阿娘好好生活下去,此次嫁予上将军,也是因为生身父亲之命,可说到底,我本是你口中低贱的方技,非你所寻贤淑妻,道不同,难以为谋。”
字字句句,都是她埋在心底许久又不敢说的话,如今说出,心里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下,长久萦绕的负罪感也渐渐化开。
黎闻天呆呆地愣在原地,手悬在半空微微颤着,喉头阻塞。
估摸着到京城也不过是这点时日,这小姑娘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沈淮宁在暗处听着,眸光染上一层亮色,忍不住嘴角弯着弧度。
看来这小姑娘也还是有长进的.....
可思索开来,他们成亲,的确是阴差阳错之下,因娃娃亲和许家替嫁一事才凑巧成了亲,于她而言,恐怕也是颇有不愿。
想到这一点,沈淮宁心下竟是隐隐的烦躁。
许明奚缓过神来,敛起眸子,温声道:“可我也依旧感谢的掌事大人先前对我们的照顾,若是他日有难,明奚定会竭力相助。”
她说着,想到仍在村里独居的掌事大人,看样子黎闻天并未同家里说他在上京的情况。
黎闻天喉咙微动,收回手来,“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狠心。”
许明奚一怔,眸中闪过慌乱,连声道:“总之,现在不适合私下见面,对你我都不好,将军还在等我,就先告辞了。”
留下这句话,她下意识地颔首,匆匆忙忙地小跑而去。
“诶!”黎闻天想唤她,却见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消失在月影中。
他只得放下悬在半空的手,姣好温润的面容逐渐破裂,忍不住暗骂一声,一拳打到朱墙上,痛得他连连倒吸口冷气,一改刚刚端着的温润模样,暗道几句骂人的乡里话。
许明奚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身为村里掌事之子,饱读诗书,多少村里的小姑娘都对他倾慕多年,就连官宦和富商小姐都钟情他的才情和相貌。
从小到大,他都觉着许明奚就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虽然只是村里小小的医女,还带着孤苦无亲的怀南娘子,可他还挺喜欢她这柔柔弱弱又听话的性子,即使将来高中要娶官家富商小姐做体面的正妻,凭着儿时的情分和他的喜欢,也可以让她做个贵妾,将他们的母女接到贵府,赏个院子,也算是对她们的恩赐!
没想到......许明奚竟然出身名门,还嫁给了军功显赫的沈淮宁,他一个小小的七品朝议郎,遇到她都还得拱手行礼。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黎闻天眸光尽碎,几近目眦欲裂,紧紧攥着划出血痕的手。
倏地,后面传来隐隐细碎声,顺着轮椅碾过小石子,向他走来。
“现在心里很不好受吧!徐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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