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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烟瞳孔一缩,微眯着眼,没有作答。
出身武将世家的她又怎么看不出来,这伤痕长横鞭状,尖刺划过血肉,一看就知道是用带刺钉的长鞭鞭打,他说是在战场上受的陈年旧伤,可很明显就是两年内的新伤,他当时早就在京城中任御史大夫,没再去过边境。
虽心中怀疑,但她也没多问。
沈淮宁转着轮椅到她身旁,眺望着这一望无际的草场,迎来微风,淡声道:“那是穆太师打的。”
颜烟心中大愕,低下头来,可也没有看向身旁的人,极力压着投去怀疑目光的动作。
谁人不知,这穆清远自小天资聪颖,被誉为神童,还是穆家老幺,受尽万千宠爱,本是寄予厚望,即使风流成性了点,大家也当他是世家公子爱玩爱闹就算了,直到遇到了颜烟。
沈淮宁继而道:“这是他说过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我从来都不听他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这小子当年说要为你赎身还要娶你为妻,气得穆太师请动家法,让他跪在穆家祠堂前被鞭笞了整整两个时辰,还跪了三天三夜,当时我卧病在床,都被穆夫人拉着过去劝阻,否则真跪个三天,直接给他收尸吧。”
一时间,颜烟喉咙阻塞,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尽数湮灭。
忽地,淡淡的轻笑响起。
颜烟殷红的眉眼稍弯,白皙的面容尽是笑意,夹杂着凉风的青丝浮掠在她眼前,舒朗渐哀,咬牙道:
“所以呢!这是他自己要做的,我还得对他感恩戴德吗?”
丢下这句话,她不想再和沈淮宁多说,一路匆匆小跑而去。
沈淮宁看着她这决绝的背影,其实早在两年前他就发现了穆清远对这春意园的花魁与别的女子不同,明面上不阻止,可也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
“穆清远啊穆清远,我都帮到这份上了,人家也是真够狠心的。”屡屡叹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眉眼微挑,“这小姑娘可别学了这坏毛病。”
说至此,他转着轮椅到马棚去,兰青从马棚一跃而下,向他请示。
“最近让人跟着颜烟可有消息了?”
兰青颔首道:“日常行踪没什么异常,大多数日子都是待在春意园里,要不就是去些胭脂水铺买胭脂,还有戏院听曲,不过最近她还到大相国寺去,祭拜颜氏夫妇。”
“大相国寺?”沈淮宁摩挲着下颔,心下的不对劲总是说不清道不明,“那么操心他们的事作甚,简直庸人自扰,罢了罢了,继续盯着她,有情况立刻汇报。”
殊不知,颜烟弯弯绕绕地行至马棚后院,及至窄路,她竟一时脱了力,屈膝倚着墙壁滑下身背,眼睛无波无澜,竟一时慌了神。
“纵使别人当做笑话来听,我也希望你不要。”
“颜烟,这是我给你做的镯子,温润透凉,最适合养人。”
“没什么,不过是几条疤,哪个男人没点英勇的见证,就算我是军师,可我也在战场上杀过敌的。”
颜烟脑袋嗡嗡作响,耳鸣目眩,从怀中掏出一份密信,泪汗交织落在信件上,染成墨花。
这三年来她没有一瞬停止去追查当年的真相,到底是谁出卖军情嫁祸给卫南成,如今那个模仿她父亲字迹的军师也早就被灭了口,线索就这样断了,只能从李烟芷下手,大相国寺的祭祀,正是绝佳的好机会。
李烟芷暗中把持朝政多年,如今就连祭天告慰先祖也要取代当今陛下,朝中人人遑论,都说她要称女帝,北朝李氏江山危矣,可这些谣言都因无故身亡而止。
颜烟攥紧了书信,虚弱地倚在石壁上,闻到熟悉草生馨香,可耳畔尽是微弱的喘息声,她将窄袖袖扣取下,缕到手肘间,白皙的皮肤皆是这两年被穆清远送来名贵香膏娇养着,却仍能看出下臂的斑驳的撕咬旧痕。
当年抄家,在追捕途中奶娘和她逃入山林中,不料却被野狼侵袭,精疲力竭的她早就无力对抗,被奶娘紧紧护在怀里。
只见血肉模糊,白骨森森,唤着她的小名。
“烟儿,要活下去,终有一日,还我卫家忠烈之清白!否则......卫家列祖列宗定死不瞑目啊......”
若不是那个身份隐秘的男子相救,她也成了野狼的盘中餐。
事到如今,卫家旧部都在等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赴死之局,该断的早就应该断了它,想那么多干什么。
第70章 骑马
春意旭日, 绚烂的金光溅撒在草场上,凝结的水珠晃悠悠地荡在草尖上,满目晶莹微亮,马匹奔驰而过, 水珠绚丽飞出, 彩虹湮出。
穆清远给许明奚挑了匹温顺有灵性的小马, 让她坐在鞍上, 他就攥着缰绳让小马儿在草场带着她走了几圈, 熟悉下对方。
许明奚渐渐放松下来, 忽然发现坐在马上能欣赏到不一样的风景, 入目满眼春光,春意盎然的景象让她眼前一亮, 落到身前的穆清远。
“穆大人,今日还得多谢你了。”
“好说好说, ”穆清远潇洒地扬扬手,桃花眼时刻都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小时候,我也试过第一次带个小姑娘骑马, 自己贪玩非要选难驯服的烈马, 害得她摔下马来, 脚踝落了个伤疤,我可过意不去了,所以,淮宁这小子身边少有女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姑娘骑马, 并未考虑周全, 你也别怪他。”
许明奚轻抚着小马儿的鬃毛, 听他这么说,强忍着笑,看上去穆清远话多还爱闹腾,还爱的耍脾气小性子,沈淮宁少言多虑,看似稳重有道,可其实穆清远在为人处世上更加沉稳老道,也难怪能在这京城的贵女中混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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