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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
向来温柔好脾性的父君满面怒容地坐在那儿,见江熙沉进来,直接将信甩在了地上。
“怎么了?”江熙沉掩上门。
“你自己看看!你那个刚进京的好夫君!”
江熙沉狐疑地将信纸捡起,走近坐到一边。
他在外头同人接洽,好容易谈妥了,刚回到府上,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听说父君勃然大怒,这才火急火燎赶过来。
父君这儿的茶永远是温热的,江熙沉倒着喝了口,刚扫第一眼,一呛,立马放下茶盏。
“……这什么?谁写的?”
父君怒道:“你自己往下看!”
江熙沉见他态度,知道事情不小,正色起来,飞速往下扫。
他账本看多了,再难辨认的字,一目十行也能看的明白。
可账本上那是赶时间、图省事的潦草,人家好好写还是能写好的,这信上的字书法大家写叫做“笔走游蛇”,薛公子写叫做醉汉扭腿不得章法,话也都是土气扑面的大白话。
江熙沉越看神色越淡,看到最后几行相比其他字显得格外眉清目秀的字,脸色沉了下来。
——“老子要退婚!老子在岷州有好多相好,还没玩够,才不要成婚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肯定沾沾自喜,以为我会感恩戴德,施舍谁呢!户部尚书嫡长子,第一美人,老子我可高攀不起!也不稀罕!男子汉大丈夫,恶死不吃差来之食!退婚!”
他大概想写“嗟来之食”。
另起一行,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这出身你能看得上我?一个两个皇子都想要你,你选老子?老子可不笨,天上掉馅儿饼,非奸即盗,你是有恶疾在身,还是和人私通肚子里有了?嘿嘿,想让我捡破鞋当野爹,可没那么容易!我聪明吧?退婚!”
江熙沉看到最后几句,持信纸的手陡然攥紧,面沉如水,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人得意洋洋的模样。
他暗中做生意那么多年,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里头嘴臭下流的着实不少,比他杰出的还真屈指可数。
这还好巧不巧他不在,被他父君看到了。
父君怒道:“你挑的好夫君!你清清白白,人家多少人上门求娶,见都见不着,他、他居然说你……!
父君实在说不出来,只羞怒道:”混账东西!”
他脸涨得通红,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人,只把人往邪恶淫荡里想。
猥琐至极!
江熙沉忙放下信,走过去拉拉他的袖子:“父君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父君气得浑身发抖,“粗鄙不堪!丢人现眼!淫荡猥琐!他居然拿你和那些相好的比!熙沉,这还都是小事!”
父君看向他,不可思议道:“你知不知道,他岂止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他是没把我、没把你爹也放在眼里!他书童原本是指名道姓来找你的,见到我,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把信给我了!还说‘务必亲阅’!’他这是想气死我!”
江熙沉脸色难看,这实在是有些过分。
“退婚!”父君快步走到江熙沉之前坐的桌前,扯起信纸,“等他来退丢的是咱们的人,我现在就带人去找他父亲退婚!”
听到“退婚”,江熙沉仿佛被戳中某种机关,一下子回过神,一把拉住了他:“父君,这婚不能退!”
父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熙沉?”
江熙沉咳嗽一声:“父君,这婚不能退。”
父君道:“江熙沉!他都这样了!你还要嫁给他?你是想气死我吗?你知书达理,他粗鄙下流,你清清白白,他还不知道有没有病!人养的猴儿都要比他会写字,鹦鹉都比他会说话,你是想养个笑话吗?你是想让你、让我当个笑话吗?”
江熙沉表情微微尴尬,勉强道:“……父君你听我说,他是有些顽劣……”
父君声音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有些?”
江熙沉硬着头皮道:“……人不怕蠢,就怕蠢而不自知心比天高,他刚好是最安全的那种蠢,胸无大志,捅不了大篓子,撑死了也就惹出点笑话、外头多几个相好,多好拿捏?再说这时候退,变数太多。”
父君缓了口气,理是这个理。
成亲有成亲的坏,退婚也有退婚的一屁股麻烦。
先不说毁约败名的事,真退了,二皇子三皇子到时候要仍惦记着江熙沉,那是要嫁皇家么?那时就连个挡箭牌都没了。
眼下真是骑虎难下。
江熙沉察言观色,见他有所松动,声音小了点,语气却斩钉截铁:“反正……这婚不能退。”
父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江熙沉低着脑袋默不作声,二人僵持几秒。
“你有主意,我管不了你的事!”父君甩了那张信纸,“随便你!”
他第一次气急败坏地丢下江熙沉走了,江熙沉看着被气得语无伦次、连仪态都不要了的父君,一时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
……薛公子如此浅薄好拿捏倒是没想到。
出人意料的满意。
第4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江熙沉回了自己屋,没第一时间去看账,对书童袁保道:“你去拿张信纸来。”
袁保很快去拿来。
江熙沉让屋里伺候的都下去,才掏出那张被父君揉得皱巴巴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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