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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坐在有些局促的沙发上低头眨眼睛。
黑暗里面,除了视力之外的其他感官会变得异常敏锐。
他闻见厨房里飘出来的一点点烤土豆的香味,摸到手底下的沙发是一种比较粗糙的布艺,像是童年的时候听故事时坐在奶奶身上时候的那种触感。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带了一点特有的无法形容的温暖特质,让人的整颗心都顺着塌塌的软下来变成一种橙色亮晶晶的浓稠液体,流淌到所有目光的所到之处。
黑暗深处亮起一点点烛光,阿诺德端着烛台从里面出来。微弱的暖调烛火照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浓密的眼睫下打下如鸦翅的一片阴影。他像是一颗宇宙中微弱闪耀的星星,带着水钻一样细碎的光缓缓的朝希尔走过来,身旁跟着一圈的光晕,如木星的光环。
“眼睛还疼吗?我帮你用毛巾擦一擦。”
等希尔反应过来之后,阿诺德已经放下蜡烛,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脸贴的极近,近到希尔能透过烛火的光看见阿诺德脸上一层细细的绒毛。他蔚蓝的透亮眼睛盛着一点点的光,温柔而认真的注视着希尔。
“别动,我怕弄疼你。”阿诺德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把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往后躲的希尔的脸给捧住,小心翼翼的拿着微凉的毛巾往他眼眶周围擦拭。
毛巾是有些粗糙的冰凉触感,碰到柔软的眼眶的时候给火辣辣的皮肤带来慰.叹般的舒适。
捧着自己脸的那只手很温暖,手掌里带着一些酒香,并不难闻。希尔的眼睛一直往下瞟,不敢看阿诺德那双没有办法让自己拒绝的蔚蓝色眼睛。
他不是一个很喜欢和人亲近的人,这是第一次和除了和汉妮之外的人这么近的接触。
希尔自己在心里面想了一会儿,如果换成别人的话,他宁愿没有这毛巾也不愿别人以这么近的距离碰他。但是像现在这样换成阿诺德的话…好像并不是这么讨厌,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欢。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用手拨开了阿诺德认真而克制的双手。
“…我觉得可以了。”希尔用力的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说:“好多了…谢谢。”
阿诺德拿着毛巾的手一瞬间停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希尔把脸别过去看微微跳动的蜡烛之后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做的有些过了,于是轻轻的干咳了两声道:“我们今天就不洗澡凑合睡一觉吧,既然房主说水很少的话。我刚刚看了,这间房子只有一个房间可以在床上睡觉。”
“所以我去上面搬被褥,你睡沙发,我随便铺个毯子睡在地上就可以了。”阿诺德说着就站起来,急匆匆的端着烛台就往房间里面跑,生怕跑慢了希尔就会生气似的。
希尔看着那一点点脆弱的烛火重新消失在黑暗里面。他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低下头用手轻轻揉了揉眼眶。
刚刚被毛巾擦拭过的地方已经不再冰凉,但是那一小片皮肤仿佛变得有些脆弱,用手碰着一点儿就像火一样的烧起来,往下把希尔的脸颊都给烫红了。
还好烛台被阿诺德拿走了,这样不正常的脸红别人看不见。
希尔用手抠了抠有些粗糙的沙发,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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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依旧传来“乒乓”的碰撞声音,外面灰暗的颜色不知道是因为风沙还是因为夜幕的降临。
风依旧吹的肆意,卷起石块往墙上不知疲倦的砸。仿佛只要稍微再用力一些就能把这座小小的房子连带着屋顶一起掀起来。
太早了,希尔在沙发上躺着一点儿也睡不着。
蜡烛早就熄灭了,冷却下来的白色蜡油泛着一点冷的肉.欲一层一层堆积在桌子上。他们躲在这一间小屋子里,外面是像要翻覆天地的风暴,里面是半醺微醒着的两个人。这里像是摇摇欲坠的最后堡垒,却异样的能让人放下心来。
不知道是因为这样厚的墙壁,还是因为跟某些人在一起的心情。
老太太睡得早,和他们隔了一道门的房间里传来安详的呼噜声。希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余光往下,看见地板上蜷缩着的阿诺德。
两个人虽然是一直住在一间寝室,但希尔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端详阿诺德闭着眼睛时候的样子。
如果让希尔挑出阿诺德身上最好看的一个地方,希尔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说“眼睛”。他甚至觉得今天那些说不出的微悸心情都是因为那双太过美丽的蓝色眼睛。
但是即使现在的阿诺德轻轻阖上双眼,希尔却依旧觉得胸口闷的不能呼吸。
每感受一次过快的心跳频率就重新推翻一次他建立的那些自以为理智的防线。直到现在退无可退,汹涌的情感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把他淹没。他只能忧虑着、幸福着在水里闭上眼睛。
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些,希尔摒住了呼吸,比在基地做失重训练时候还要紧张。他咬着嘴唇试探着往下垂。
阿诺德脸上看起来平静极了,呼吸也均匀。他的手臂自然的稍微往前伸了些,放到了希尔躺的沙发前一点点,手掌朝上微微蜷缩起来。希尔想起来在酒吧的时候他用手牵住自己那种干燥而温暖的触感。
差一点点……就在希尔憋着一口气快要触到他指尖的时候,阿诺德忽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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