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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夏风凉,月下沧浪

      十二个粗狂的小字,映入这九人的眼帘。
    比试延时一日,看谁笑傲江湖。
    本以为只剩半天的比试,又增加了一天的时间,这是一封战书,潦草的战书。
    何为潦草,不过是有人想看看他们九人能走多远,排兵布阵的人,虽说有些慌了,这个战书,不过是做给“有心人”看的,看谁笑傲江湖,倒是很有底气。也看得出最后两关肯定别具匠心,说不好就是派上个归元境的,一招横扫。
    这以武称雄的世界啊,还是如此潦草。
    “这是个阴谋。”贺兰汗青笃定的说。
    “无论阴谋或阳谋,无非是个输字。从小就听我师傅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除却生死无大事,庸人何必自扰之。活着,就是人最好的奖赏。”白敬曲说道,他心中明了这最后两关的难,可再难也不过是一个“败”字,此时他有想起了师傅说过的另外一句话,人生你都没败过,怎么证明你活着。
    “你师傅是个赌徒。”贺兰汗青笑道。
    “嘿嘿。”白敬曲苦笑了一声说道:“贺兰兄,着实聪慧过人,旁人家的祖师爷,手里都拿的是拂尘念珠,我师傅他老人家最喜欢把玩的是十三颗用极品的灵仙木镂刻的骰子,没事就拿出来摸上一把,我师娘劝了半辈子,当时放进道袍的宽袖中,不大一会就又拿出来,把玩一番,有时还喜欢到山下的赌馆里,玩上两把,赌徒两字,倒是真的贴切。”
    众人一听,不置可否,阵阵欢笑。欢笑声划过炎日下,趴在树上避暑的蝉和在小河纳凉的蛙。
    一番歇息,重新上路。
    越往前走,道路却越平坦,树越来越少,太阳却越来越烈。
    “前方好像有个酒肆。”贺兰汗青看着前方一处矮矮的一座木屋,白色的布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这荒芜人烟的地方出现一座酒肆,这座酒肆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急等着这群“闹腾的羔羊”,羊如虎口呢。
    “进还是不进。”唐冰心看着不远处的酒肆说道。
    “进,总算有个乘凉的地方了。”贺兰汗青说完这句话,率先踏出一步。
    贺兰汗青好酒,其实众人都是知道的,不过看着他的样子,看着酒肆的那个酒字,都已经神魂颠倒了,醉了,贺兰汗青已经醉了。
    不管如何,众人还是踏进了这充满“阴谋”的酒馆。
    这酒馆,却是阴谋重重,连个店小二都没有,这时候若还看不出这家酒肆的猫腻,这一众人就都是白痴了。
    酒坛子,满满的九坛子酒。一人一坛,不多不少,酒馆的桌子上还放了一封书信。
    贺兰汗青打开书信,寥寥几行字。
    酒是烈酒,庆余坊三宝酒肆,出名的烈酒蛇莓酒,驱寒。
    一人一坛,喝完进山。
    山中苦寒,饮酒暖身。
    切记,不可不饮。
    “这是我父亲的字。”贺兰汗青说道。
    “看来确实有变了。”白敬曲说道。
    现在众人再想那寥寥的十二个字,当时还以为是笑谈,现在想来更是一种暗示。
    比试延时一日,是例行公事。
    看谁笑傲江湖,看似是一句气话,其实是一句提醒。
    贺兰汗青,倒了满满一大碗,一饮而尽。
    “这也怕,那也怕,怕了就会输一辈子,天下亿万人,谁不惧魔君南烛,难道因为怕了就不杀他。天下让我所惧事,如天上繁星,可我还是会提刀前行。前路有谁挡路者,杀。”贺兰汗青看似一句醉吟,也饱含了他心之所向。从小受的是“苦寒之道”,看的是金戈铁马,学的是沙场杀敌,为的是杀尽魔族。
    每个人。从小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想,他如影随形,越是在安静和孤独中,更加清晰。贺兰汗青,从不会忘了自己的梦想,杀尽冰封城,成灭魔大业。
    贺兰汗青是一个人,也是一种人,恰恰包括了白敬曲,吴瑾萱,唐冰心心中所想完成的事,不管是权倾天下的王侯将相,还是一世平凡的山野村夫。
    其他八个人,听着贺兰汗青这句话,想的也不同,前路再是艰险,还能有征战魔族危险么,修道,唯一心尔。
    道心,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魔君,南烛。是每个人族都想杀的,只可惜,碌碌一生,就是跨过御林关,走过万里雪原,就是冰封城,又有几人见过。
    只有萧问道知道,魔君南烛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对手,虽然现在两人的差距,仿佛蚍蜉撼树,说出来也只是笑谈。
    当年,萧问道为魔君南烛偷盗伏魔瓶瓶中的神骸,易慕白与魔君南烛大战一场,当看到易慕白,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的时候,萧问道曾在心中立下过豪言壮语,魔君,我来杀。
    这五个字,字字诛心。现在想起来,萧问道却也不曾改过初衷,魔君,他必须杀。
    他们都有退路,唯独他没有。
    吴瑾萱喝了一口,就不在碰那碗烈酒,左手撑着尖尖的下巴,右手抚摸着小狐狸空空,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已经醉了一般。
    唐冰心看着碗中清冽的烈酒,也是小酌一口,就呛的眼圈都红了。
    “这九坛子酒,怕是有深意,莫不是第四关所在的地方是很寒冷的地方。”白敬曲说着心中所想。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既然贺兰将军已然有了提醒还是小心着好,比试多了一天,就能休憩几个时辰,这也许也是贺兰将军的深意。”萧问道说着心中所想。
    “萧兄,从小生活在极北,可曾去过冰封城。”贺兰汗青看着萧问道说道。
    “魔君见过几面,容貌稍许的粗狂,言谈举止也是彬彬有礼,对待不正山流放的人族,还算不错,总没见他责骂过人族,我在冰封城待过半年,后来随着魔君的女儿,半夏公主,去魔族的神山,修道两年。”萧问道若有所思的娓娓道来,在萧问道的心中魔君南烛,虽是一个伪善到极点的人,可对待人族,却是在萧问道的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即使是伪装的,萧问道也觉得魔君比人皇,高上一筹。
    不正山,流放之地。不过是个自生自灭的地方,只可惜生命是伟大的,每个人心中从出生就有与生俱来的本事,求生的本事。
    “这么说来,魔君不算个坏人。”唐冰心若有所思的说道。
    魔君也许都想不到,人族有个小姑娘会为他说上两句好话。
    “人族,魔族或是妖族。事无对错,立场不同,若是你身为魔族的人,你也许会想人皇或妖帝,也不过是个混球。”萧问道心中恩怨分明,从不会只站在自己的立场讲话,但会根据自己的立场做事,天下最自私的莫过于,修道的人,永生之道,却是天下最“贪”的道。
    “你恨过人皇么。”唐冰心问道,这个问题也只有唐冰心会问。
    “恨从何来,曾经的寒门旧案,我听易爷爷提起过,那不过是上一代的恩怨,或是一场因为权谋的博弈,皇权,并不是谁觊觎了就有错,而是谁越过了皇权脚下的那根底线,一场生死博弈,在所难免,还是那句话,事无对错,立场不同。若是当年你们是刚站稳的人皇,你们会怎么处理这件案子,杀戮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最快的办法。”萧问道嘴角含笑继续说着。
    这是他心中所想,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压抑在心中思念的种子,忽然就萌发了萌芽,萧问道说到动情处,也是情不自已。
    唐冰心看着萧问道没来由的心中一阵心疼。
    众人听着萧问道的自白,却是喝酒喝的越发的快了。
    已经三坛子蛇莓酒,已经空了。
    “若是有朝一日,你回冰封城,可要带上我。”贺兰汗青说着看似酒话的话。
    萧问道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烈酒。
    众人都醉眼惺忪的看着萧问道,看着这个唯一与魔君南烛见过的人。
    “我也想去。”唐冰心也说道。
    此时,萧问道摇了摇头,还是一声不吭。
    此时,喝着蛇莓酒不像刚喝时那般烧心,却有了几分甘甜,心中自嘲,莫不是自己已经醉了,萧问道不善饮酒,今天以往事下酒,喝的着实是多了,浑身有些燥热。
    “我也去冰封城。”
    “我也去。”
    几声嘈杂的声音,倒是让萧问道清醒了一会儿,却又困意袭来,倦意上了眉头,趴在桌案上,一番酣睡。
    一座酒肆,清醒的只剩下小狐狸空空。
    那红若火雨玛瑙的眼睛,看着酣睡的萧问道,跳下桌子,跑到了远处的一处桃林。
    用它猩红的小嘴,咬下一颗熟透的了蜜桃,两只前爪,捧着一支蜜桃,放在萧问道的面前,来回跑了十几趟,不大的木桌上,布满了熟透的桃子。
    也许,空空也知道了萧问道的不开心。
    当年,它陪伴的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吃上一颗桃子,开心很长一段时间。
    空空心中想着他,却看着萧问道,慢慢的也趴在萧问道酣睡的身旁。
    打着一声无声的哈欠,怕是吵醒了在梦中香甜的萧问道。
    它也许也是倦了。
    一阵酣睡,醒来已然是半夜。
    月朗星稀,深夜微寒。
    众人看着桌子上,熟透的蜜桃。
    会心一笑。
    空空的嘴角,也挂上了狐狸狡黠的笑。
    香甜的蜜桃,真的能带来欢笑。
    风波未定,拾风雨归去。
    夏风凉,月下沧浪。
    唤起九歌不忘天行。
    莫道吾辈,千载不相忘。
    风雨无晴路。
    唯有暇心,故望杀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