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些什么，先生们？”名叫秦的服务生将菜单放在桌上，平淡地问道。
    中式餐厅的菜单为方便客人点菜，往往在菜名前做上一些标记，表示这是本店的招牌菜，这样那些看不懂菜单的客人，只需要照着标记点招牌菜就可以了。马可耐心地为克莱尔翻译菜名，讲到“口水鸡”的时候，两人哈哈大笑；讲到“麻辣香锅”的时候，两人同时蹙眉；讲到“泡椒凤爪”的时候，克莱尔拼命摆手。
    “no，no，no！我绝对不会吃鸡的脚！这个绝对不要！”
    “放心好了克莱尔先生。”马可坦然一笑，拿起菜单对秦说“我全都要！”
    “……”回忆了下刚才这两人谈话的内容，又联想到某位国内著名肉食性打野玩家，秦有些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不好意思，您是说，您全都要？”
    “是的，不过我指的是招牌菜，你们店的招牌菜，每一道我都要！”
    哪怕只是招牌菜，那也有十二三道了，名叫秦的服务生挑了挑眉头，暗叹了一口气，答道“好的，先生们。”
    他收起菜单，来到劳格斯那桌，对方简单地点了一份炒饭，秦回到柜台，将菜名一一记下，随后拿起一旁挂着的围裙，给自己系上，拿着便签走进厨房。
    这一幕恰被克莱尔看在眼里，他颇为感兴趣地问道“嘿，难道那个服务生还兼职做学徒吗？”
    “不，他可不是学徒。”马可有些兴奋地说道“你绝对想不到，先生。他是主厨！”
    “哦？这真令人意外，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说实话我现在很怀疑他做的菜是否有你说的那么美味。”
    在克莱尔的印象里，中餐厨师大都年过半百两鬓斑白，在他们漫长的厨师生涯中，每一道菜都至少尝试了上千遍，每一个配方都至少改良了上百遍，好像这样才能成就极致的华夏美食。不仅如此，他们更以出神入化的刀工闻名于世，克莱尔曾经有幸见识过一位中餐大厨展现刀工将一个吹胀到极限的气球放在一排钉子上，厨师在气球上切豆腐，豆腐切得比头发还细，气球却不曾扎破。豆腐切完，将刀横置在气球上，气球受压瞬间炸开。那一刻，他对于中餐厨师的崇拜之情达到了。
    马可看出克莱尔心中所想，自信地说道“相信我，秦虽然年轻，但他的厨艺绝对配得上这个主厨！整个唐人街的华人都知道，秦是这里最好的厨师，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哇哦！他叫什么，秦？……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马可，你对他了解多少？”
    马可神情一暗，道“说实话，除了他的名字和那一身高超的厨艺，我对他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三个月前，他在一堆垃圾桶边上被人捡了回来，全身是血，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有安娜，也就是这家饭店老板的女儿，坚持带他去医院，没想到最后他居然真的被救了回来。”
    “他醒来以后，记忆丢失了大半，我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一身的血和海腥味。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只说了一个‘秦’字，所以我们就叫他‘秦’。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多想，毕竟这些年从那边偷渡过来，在海上遇到风暴死了的人多了去了，就暂时安排他在胡钢的店里打工。”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小子的厨艺高得吓人，做出来的东西好吃到叫人不舍得吃，胡钢以前那些菜和秦做的比起来就是一坨发酵了三天的屎！秦在这儿干了一个星期，营业额比以往一个月都要高，胡钢吃过他做的菜，干脆就做了甩手掌柜，把饭店彻底交给了秦。更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如果你要听胡钢现在过的快活日子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你再说道说道。不过我想你对这些肯定没有兴趣的，哈哈！”
    两人聊得起劲，马可索性去冰柜里取了两瓶青岛啤酒，他对克莱尔说，在华夏，新朋友之间一定要对着瓶子吹才行，倒在酒杯里再喝那是女人才干的事。克莱尔似懂非懂，看马可与他碰了瓶子之后就昂头猛灌，自己不由分说地也来了一大口。随后便面色急转，强忍着咽下口中的不明液体，狠狠地吐出一口酒气。
    马可一笑，这个连啤酒都喝不惯的公子哥啊，你知不知道，在华夏，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在餐桌上谈下来的。我现在在酒桌上就赢了一半了，接下来，你得跟着我的节奏走咯！
    这时候，一道香气悠悠扬扬迎面而来，咸鲜味仿佛有了生机一样涌入两人的鼻腔，克莱尔使劲吸了一口香气，只觉得深思惘然，飘飘欲仙，转头一看，那仍系着围裙的侍者推来一个餐桌，将上面的菜肴一叠叠摆上来，足足十一大碟，焖炒蒸煎样样齐全，七大菜系皆有一席之地。最后摆上一碗鸡汤，菜才是上齐了。西餐里前菜，主食，甜品主次分明，上菜的顺序也很有讲究，不像中餐，总是喜欢等菜齐了再动筷子，觉得圆满。
    两人点完菜不过只二十来分钟，秦自然不可能是刚做的菜，只做了两盘快炒和一份煎饺，原料还是早就处理好的，其他菜都是早做好了放着保温的。他的厨艺也没有那么出神入化，这条街上的唐人吃美式中餐吃得久了，恰从他的菜里找着了自己遗忘已久的味道而已。这么小的一个饭馆，就他一个厨子，主厨什么的说出去都怕被笑话。也就马可刻意吹嘘，克莱尔不明就里，才觉得厉害而已。
    不过看着桌上的色香味俱全，秦也不明白，自己一个失忆的人，怎么就做得出这么一桌好菜呢？
    “来吧克莱尔先生，好好尝尝秦大厨的手艺，之后我们再详细谈谈关于合作的事。”
    ……
    一片牛肉，入口化渣，强烈的香料味迅速冲击味蕾，在口腔中爆发，只是小小一口，克莱尔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盘菜，不可思议地看着名叫秦的厨师。
    “~⊙o⊙！”
    “that’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