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女王的意思，是我必须跟萨吉儿结婚，才肯帮我？
    她难道不知道，我跟萨吉儿，也就刚认识三天，甚至连一次单独的见面都没有过，根本就不可能有爱！”
    穆川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不，也不是必定结婚，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结婚，那只要留下个……一儿半女也行。”尔东赞又低声说道。
    穆川听到这话，脸色是一变再变。
    他终于搞清楚了女王的目的。
    只是这个目的，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这是把他当作，生育工具了？
    “开什么玩笑！大哥，你确定，你没跟我开玩笑？”他瞳孔急剧收缩。
    “贤弟，你先别着急，你想想，这事对你也没坏处啊，我妹妹难道不美么？”尔东赞连忙说。
    “这跟美不美没关系！”
    穆川胸膛起伏了一下，呼出一口气道，“大哥，我不懂，实在是不懂。
    女王让你来当说，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极其可笑的条件？
    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条件有多么的可笑！”
    尔东赞那张英俊的脸上神色一黯，他摇摇头道，“贤弟，有些事你不了解。
    其实母王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迫不得已。
    你知道么，自从我们苏毗并入吐蕃王朝后，一直在接受外来事物的冲击。
    女尊男卑的思想，早已开始渐渐地转化了。
    别看这表面，还是歌舞升平，其实内地里，早已经危机重重。
    我们王室，正是首当其冲。
    外面的人做了多少手脚，全是你不知道的。
    所以母王她，日夜忧思，便是如何巩固王室的统治。
    你不知道你的到来，是一个多好的机会。
    你身负着慈安法师的莫大威望，若是与我那妹妹结合，起码这三代之内，我们苏毗王室的统治，都会得到极大的巩固。
    你想想，就算民众要造反，有你这个救命大恩人的弟子横在中间，他们下得去手么？”
    尔东赞这些真诚的话，将女王的动机很直白地讲了出来。
    穆川听了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是真没想到，他的身份，竟然是这么一个香饽饽。
    “大哥，你邀请我来苏毗，又邀请我参加什么斗牛赛，是不是早有预谋啊？”穆川目光直直地看着尔东赞。
    “贤弟，对不起，我承认我是有些想法，但是我也可以保证，大哥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也真的是把你当作兄弟看待。”
    尔东赞指着天发誓，旋即又面露苦笑：“只是……有些事大哥也很为难。
    我毕竟是苏毗王室子弟，很多时候，我必须为我们王室着想。
    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会让你难做，但是，就算大哥我求你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
    面对尔东赞眼中的哀求之色，穆川一时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有些心烦意乱，挥挥手道：“明天再说吧，我有些累了。”
    尔东赞叹了口气，告辞了。
    穆川一个人待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刚才这番谈话，让他很生气。
    出卖。
    这与出卖简直并无二致。
    让一个人出卖自己的肉体，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侮辱。
    但他又不忍心责备尔东赞。
    他这位新结识的大哥，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苏毗人。
    一些观念，跟他不一样。
    这里的男性，每天晚上去女子的花楼，是不是有些像上门服务的妓女？
    当然，这个比喻是不恰当的。
    因为风俗与风俗不一样。
    但是，也可以说明一些问题，起码在尔东赞看来，让他通过与萨吉儿结合留下一子半女，并不算是苦差。
    所以他根本不懂得，自己的为难之处。
    “唉……”
    穆川长叹了口气。
    他想休息了。
    他不想再想这个令他烦恼之事。
    杯中的茶早已经凉了。
    他没有再烧，把凉茶喝下去，让那凉意沁入心底，然后便和衣躺在床上。
    可是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
    他忽然想到了在贡布丹增堡的金迷。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
    就因为那家伙，导致他现在处在了一个非常为难的境地。
    援兵是找到了，也愿意出手相助，只是，这个条件却有些太苛刻。。
    他忽又想起了金迷说过的一句话。
    “你不要瞧不起妓女，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出卖自己的肉体？
    嗬，其实论灵魂，那些肉体上肮脏的妓女，却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崇高多了！”
    他记忆起，金迷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眼神是悲哀与怜惜，嘴角却又冷漠而讥嘲。
    他是与金迷某一次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的这句话。
    他那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可不知为何，现在回想起来，他连金迷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色都回忆得清晰无比。
    那字里行间中的感情，一瞬之间，就冲击入了他的心肺，让他有些茫然。
    是否，为了一个更崇高的理由，出卖自己的肉体就不卑贱，不低下，不侮辱呢？
    他想不透。
    这是一个很难想的难题。
    金迷虽然觉得那些妓女不卑贱，但是，那只是他一个人的观点。
    似乎世界上大多数人，提到妓女这两个字，那语气都是含着不屑的。
    似乎在他们看来，出卖过自己肉体的女人，那就是魔鬼。
    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也会面对这等境遇。
    他很想给那女王一个冷漠的脸色，然后拂袖离去。
    但是一想起，那夜在矿工营地，听到的那二人的谈话，他的心又软了。
    他若拂袖离去固然保存了尊严，可那些被囚来的人的希望，也就彻底断绝了。
    那让他颇有好感的王妃颜姗，余生也会在痛苦之中度过。
    苏毗这边，他虽不在乎别人，可他那位大哥肯定也会失落已极。
    这种种的处境，就像是在逼迫他！
    夜不知何时，已入深夜，冷窗中，有丝丝清冷的夜风吹进来。
    斜月的光华，也在缓慢的偏移中，逐渐逝去。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这首诗。
    然后就在辗转反侧中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