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爷岭下碰见狼
此时此刻,张文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妻子高荣丽在家里的院子里正惦记着他呢,因为这时他正在天堂山救国大队指挥部里跟特派员大个子和大队长李春海闲聊呢,聊着天堂山救国大队今后如何发展壮大,当然特派员大个子说的话要比其他二位说的话多一些了。
特派员大个子说:“我们跟小鼻子斗和跟地主老财斗的方法截然不同,小鼻子到我们华夏来是侵略,因此来的大都是正规军,换句说,到我们华夏来的这些东洋人大多数都是经过正规培训出来的军人,跟他们斗要多动脑子,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时常在想,我们第一次跟小鼻子交手一定要打胜,不能打败,这是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发展壮大的关键所在。大家想一想,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发展到现在,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发展到一百五十六个队员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虽说队员们都是山里长大的,又没读过书,自身素质参差不齐,对华夏革命党的现状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各个都有一股革命热情,都有一颗爱国爱家的赤诚之心,这就是我们打垮东洋侵略者的前提条件。话又说回来了,虽说他们革命的热情高,但是真正遇到了困难,能不能坚持到底,现在还很难说,这种情况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再说了,我们现在队员的人数跟天堂山脚下敌人的人数相比,差得很悬殊,我的意思是还得多征召队员,扩大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的人力。现在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大多数的队员都是春海和他父亲动员来的,副大队长,你们三家子没来几个,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怪副大队长,因为你也没抽出时间回三家子做动员工作。”说到这里,特派员大个子燃着一根烟,抽了几口接着说:“副大队长,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出来时匆忙,也没来得及跟老父亲和媳妇说明情况,今儿个就让你回家看看,并说明情况。我想,你回去说明了情况之后,你老父亲可能不同意你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还有你的媳妇,她也可能不同意你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咳,她一个女人家也不愿意守着空房啊!这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回去以后先做好家里人的工作,家里人想通了,做别人的工作也就好做了。我以上说的这些话,可能有说的不妥当的地方,如果有说的不妥当的地方就算我白说,反正我们在这里是探讨一些关于天堂山救国大队的有关事情,探讨的东西不一定全对。”特派员大个子说完笑了起来。
“我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我老婆绝对不会持反对意见的,可是我爸爸他老人家就很难说了。”张文礼对过父亲这一关还心存疑虑。
李春海说:“你回去把道理跟老人家讲清楚,我想老人家是明事理的。你们子妹四个,虽然你们张家三代单传,但是你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子呢。可我跟你比就不一样了,我是我们李家的独生子,妈妈在生下我的第三年就得了一场大病,不久就去世了。妈妈去世以后,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我爸爸一个人的肩上,爸爸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成人,并且还供我读了几年私塾,现在想起来有多难呐!刚组织天堂救国大队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死活不同意,三天没跟我说话,架不住我天天做工作,讲明咱们天堂山救国大队是华夏革命党领导的组织,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组织,不赶走小鼻子,不打倒地主老财,穷苦百姓永远也翻不了身,过不上好日子。最后我爸的思想不但想通了,而且还积极主动动员乡亲们来参加咱们天堂山救国大队。”
“春海的思想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做好。”特派员大个子吸两口烟继续说:“今儿个让你回去不光是做你老父亲和你媳妇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做乡亲们的思想工作,这是革命党交给你的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他又抽了几口烟之后站了起来,在地上踱起步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春海和张文礼面面相觑,再没有吱声,弄不清特派员大个子在地上踱步是什么用意。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由暗变亮了。
特派员大个子依旧在地上踱来踱去,好像在思考什么,刚才外边刮得那阵大风压根就没注意到。
李春海和张文礼依旧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特派员,你在想什么呢?”李春海终于耐不住性子便开口问道。
特派员大个子猝然间从沉思中转过来,看着他俩那样的表情便笑了笑说:“我是想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成立已经三个多月了,从古城里小鼻子眼皮底下弄来那些枪支弹药,再加上正儿八经训练这么多日子,在训练中队员们很刻苦,确实使我欣慰,但在使用枪支弹药方面我还有些担心,担心真要到了战场上,实打实地用真家伙跟敌人较量,当然拿下敌人几个据点是不成问题的,可伤亡的人数一定要比敌人多,因为敌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而我们跟敌人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我想在现在训练的基础上再加大训练力度,同时还要找几名有文化知识的人当先生,请他们教队员们学习文化知识——这一点副大队长在以前的会上也提过,当时的主要任务是抓训练,没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文化学习——我想通过文化学习,我们每个队员如果都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多看些书什么的,脑子里掌握的东西多了,就丰富了自个儿的头脑,今后打起仗来就会多动脑子,这样对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取得每次战斗的胜利就打下了良好基础,为提高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在人民群众中的声望也创造了有利条件……”
“报告。”没等大个子将话说完,于存江浑身是雪地从外边跑进来,看着特派员大个子行个军礼问道:“特派员,外边的雪下得很大,队员们还继续训练吗?”
“啊,雪下得这么大呀,身上的衣服都白啦!”特派员大个子没想到雪下得这么大,于是回答道:“不继续训练了,命令队员回宿舍休息。”
“是”于存江行完军礼转向门外走去。
待于存江走后,特派员大个子对张文礼说:“咳,天有不测风云呐!早晨还清空万里,现在倒下起大雪来。下雪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件坏事,好事是空气清新了,每天训练时不用受灰尘的气了,坏事是给训练带来不便的条件。”说到儿,他看着张文礼问道:“副大队长,这样的天气你还能回三家子吗,我看在等两天吧?”
“能。”张文礼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但是能,而且坚决完成特派员交给我的任务。”
为了完成特派员交给的任务,张文礼迎着大雪走出了天堂山救国大队大本营的出山口,山口外呼啸的东北风比大本营里的风还大,鹅毛般的雪片仍旧漫天飞舞。像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实属罕见,使得在外行走的人喘不过气来。张文礼走了一段平坦的路之后,正走到老爷岭南侧那段崎岖山路的底部,由于走得太急,浑身是汗,嗓子眼冒烟了,确实又累又渴。就在这个时候,正巧路旁有一条小河,潺潺的流水声传到了他的耳边,于是顺着声音找到了那条小河。小河不算宽,一步就能跨过去。小河两边冻一层厚厚的冰。他试着用脚踹两下,冰没有塌落,他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弯腰蹲下,然后用两手扒拉扒拉水面上的漂浮物,两手合拢捧一捧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之后自言自语地说:“这水真解渴……”接下来他又按照开始的样子喝了几口……可能是水凉,再加上刚才那一身汗消了许多,感到浑身寒冷,习惯地抿了抿身上穿得小夹袄……心想:“要是听老婆的话就好了,穿上老婆做得那件新棉袄就不会挨这个冻了……现在挨冷受冻能怪别人吗?”他自己暗暗笑道:“没出息,自个儿离家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想起老婆来了呢!”他站起来,无意识地往前看看,结果使他大吃一惊:“啊……狼!”
那是一只母狼,长得样子很像一只大狗,毛色青黄,两只耳朵支愣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肚皮松弛地耷拉到雪地上,身上的毛被寒风吹得此起彼落,前肢顶端和肩胛骨明显突起,显得瘦骨嶙峋——看起来是长期饥饿所致。它本来想到这条小河边喝几口水,暂时充饥一下肚子,没料到碰见一个“猎物”,尽管比自己大,可饥肠辘辘的它就顾不了这么多了。还没等张文礼反应过来,它就冲了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左胳膊。
说时迟,那时快,张文礼看情况不妙,马上挺起身子,右手扯住狼的左耳朵,身体略微向左一转,紧接着就踹它一脚,尽管自己的左胳膊掉了一块肉,却把那只狼踹到一边去了。那只狼向后趔趄几步,臀部坐在雪地里,两肢前腿支撑在地上,两眼直瞪瞪怒视着前边这个“猎物”,嘴还不时地咀嚼着刚才从他左胳膊撕下去的那块肉,连那些棉絮都甜甜地吞进了肚子里。由于他方才用力过猛,向后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不知让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在刹那间又站了起来。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狼,一边想着对策。那只狼如饥似渴地扑了过来,张文礼敏捷向右一闪……这样折腾了几个回合以后,那只瘦弱的狼已经精疲力竭了,他也气喘吁吁,浑身出了不少冷汗,但是脑子却清醒得很。那只狼又坐在雪地上,两眼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也在想着它的对策……
此时此刻,张文礼心里明白,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凶多吉少。以前他听一些老年人跟他讲过,“张三”最抗打得地方就是头,最不经打得地方就是腿。他想趁机找到个棒子把那只狼的腿打断……狼可能是歇过来了,发起第二轮攻击,向他凶猛地扑过来,他一闪身躲过去了,但被一根小碗口粗的木棒绊倒了……没等那只狼再扑过来,他敏捷地抓起那根木棒爬了起来,拼命向那只狼的身上打去,那只狼一看情况不妙,想躲闪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几棒子打下去之后,将那只狼的腿打断了……看到这种情况,他深深叹了几口粗气,抹了几把脸上的汗珠子,心里暗暗庆幸自己逃脱了一场劫难。他怕没彻底打死那只狼,用力举起手中的棒子,劈头盖脑又打了一阵子,尽管这样,可他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他蹲下来仔细察看,察看那只狼确实停止了呼吸,但是那两只眼睛却瞪得锃亮,着实像活着一样吓人——他再次做了验证,这时才放心地松了最后一口气。
刚才那阵子与那只狼激烈搏斗的场面,对张文礼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他全身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左胳膊被那只狼咬得伤口根本没感觉出疼痛来。现在则不然,他感到胳膊疼痛难忍,于是咬着牙用力扯开袖子一看,鲜血还在往外渗,幸好没伤到筋骨。他用牙咬着夹袄里子,右手配合用力撕下一条布来,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将伤口包扎好,再次看看那只死去的狼,心里有些后怕,于是振作一下精神,自言自语地说:“该死的狼……真是耗子舔猫屁股——找屎(死)。”接着转身向三家子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