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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门当户对酿苦果

      在那些年的折磨中,有着高血压和心脏病的丁小峰没有死,而担心他的妻子金荣却死在了他的前边。
    金荣去世之后,丁小峰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女儿丁玉娟身上,可又为她伤心。一个结过婚因为各种原因又离婚的女人,当父亲的能不记挂在心上吗?
    起先,这个重担是由丁小峰和金荣夫妻俩分担的,现在落到了丁小峰一个人身上,感到压力极大。他心里十分内疚,因为自己和金荣成了汉奸、特务、卖国贼女儿才受到牵连的,要不然的话,不会走到现在这步田地。当然,这里还有女儿自身的原因,那就是女儿写的那些反映时代心声的所谓反革命作品,加重了女儿在个人生活道路上的不幸。
    ——丁玉娟啊丁玉娟,你父母的命苦,是因为他们出生在革命党执政之前,长在苦海里,而你呢?虽然也是出生在革命党执政之前,但是长在革命党执政之后啊,难道还能走上你父母在革命党执政之前遭受人间折磨和饥寒交迫的老路吗?
    从现在看来,当年算命先生说过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当时那个算命先生说,玉娟的命跟她母亲金荣的命一样,是个命运多舛的女性,这个关口闯过去了,那个关口在前边等待着她,命运不会让她一帆风顺的。
    自从丁玉娟来到人间那天起,就不曾给丁小峰和金荣带来平静的日子。
    在过去那些年里,丁小峰和金荣南征北战,根本不可能腾出时间到女儿身边照顾女儿,可是从高丽战场回国以后,丁小峰和金荣把女儿从宗二嫂张迎春家接到身边之后,才过上几年全家人团圆的日子,结果丁小峰和金荣被打倒了,下放回到了老家三家子,那帮打星们顿顿给他俩吃“小灶”,天天给他俩戴“高帽”,夜夜给他俩挂“牌照”,金荣受不了那种非人的折磨,最终含恨离开了人间……
    一个失去母亲的女孩子,那是多么大的痛苦啊!
    一个因各种原因让男人抛弃的女人,并且在文学创作上又处处遭受挫折和打击的女人,在心灵上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
    这些糟心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像流淌的长江水一样,永远不会停下来。
    当然,丁玉娟给丁小峰和金荣带来过幸福和快乐,可是也带来过忧愁和烦恼。忧愁和烦恼的是,她是一个嫁不出去的姑娘,这始终是丁小峰和金荣的一块心病。
    这些应怪罪谁呢?要怪罪就怪罪丁小峰和金荣吧,因为他俩是“汉奸、特务、卖国贼”等死不改悔的反革命,顽固不化的牛鬼蛇神!
    一个追求文学的青年,特别是搞文学创作的青年,在生活中受到的挫折越大,思想感触就越深,写出的东西就有血有肉,感人肺腑,打动人心。
    丁玉娟从小酷爱文学,曾发表过一些作品,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可是这些作品不对那些政治人物的胃口,再加上受到丁小峰和金荣在政治生活上的牵连,离婚、挨整,这也是在情理中的事情。
    当年在金荣活着的时候,她就不让女儿搞文学创作,因为女儿写的东西大都是真实反映老一代革命战士的作品,弄不好有可能被定性为反革命,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比比皆是,不得不让那个做母亲的担心。
    金荣曾经对丁小峰抱怨过说“当初就不该让她去学习什么汉语言文学,搞什么文学创作,我看现在的形势发展,她写的那些东西跟时代格格不入,弄不好在这方面会栽跟头的。”
    丁小峰却说“我不懂文学,看现在的政治风头倒是如此,不过,真正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到什么时候都会有市场的,即使一时被扼杀了,终究还会站立起来的,因为这是反映民众心声的作品,是受老百姓欢迎的作品。”
    记得那是革命党执政第十九年的春天吧,反正是在丁小峰和金荣被打倒下放回老家三家子之前,丁玉娟发表了一篇小说《团长》,以丁小峰的经历为素材写的,描写的主要人物是高丽战争时期的一个老团长,在战场上如何带兵打仗,回国后如何带头搞革命建设的故事,被誉为替父歌功颂德、树碑立传的作品,结果给大批特批了一顿……
    那个《团长》刚一发表,丁小峰看了非常高兴,因为那是反映他心声的作品……他回想起女儿丁玉娟的童年时代,父女见面的机会不多,见了面,看着女儿梳着两只羊角小辫,高兴地将女儿抱在怀里,不是亲吻她的小脸蛋就是亲吻她的额头,并且听她绘声绘色地讲故事,讲得那样逼真形象,栩栩如生,确实打动人心……他从心里赞叹女儿。女儿长大以后,不是看书就是写作,有时不是废寝忘食就是通宵达旦,在困乏大发劲的情况下,就用毛巾蘸凉水拍拍脑袋之后接着来,真有一股子“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很少有人看见她在梳洗打扮上下功夫。
    金荣看到这些,做母亲的当然为之高兴了,但是看不惯女儿不修边幅、落魄不羁的文学家气质,因此,常在丈夫丁小峰跟前唠叨着问道“女孩子家总得像个女孩子家的样子,不知道打扮自个儿,这还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吗?”
    “这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这个当妈的不也长着一张嘴吗。”丁小峰笑着从侧面回答完了之后反问道“你说话比我管用,你不会说说她吗?”
    “你的官职比我大,在女儿心目中的位置也比我高,你说的话比我说的话管用。”金荣故意跟丈夫开玩笑似地回答道。
    “官职高低对咱们的女儿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丁小峰故意这么问道。
    “我跟她说过几次了,她全当作耳旁风,无动于衷。”金荣说出了实情。
    大概一个迷恋上文学写作的青年,大都把精力用在看书写作方面上了,平时不太注重自己的修饰和打扮,否则太浪费时间了吧。
    丁小峰听到这话笑了。他在外边虽说话语不多,有些事情还是一个不怎么开通的人,但是在家里则不然,还算是一个开通的人,也觉得女儿应该打扮打扮自己了,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吗,可是没等他开口说话,文学家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得了得了,爸爸,这事妈妈跟我说过多少次了,听得我的耳朵眼里都起膙子了,你不懂搞文学创作人的心理。”丁玉娟不高兴地说。
    “搞文学创作的人什么心理……你都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的终身大事啦!”金荣不高兴地说。
    “我个人的事不用你和爸爸操心,我不想早点嫁人,那样就没有时间写我的东西了。”丁玉娟理直气壮地说。
    “你是个女孩子,跟那些男孩子不同。老人古语不有这么一句话吗,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现在离三十还有几年了,在人生当中,几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你现在不抓紧时间处理个人问题,到时候恐怕就来不及啦!”金荣劝道。“我看白金这个小伙子不错,有文化懂礼貌,咱们两家还门当户对。”
    “我对白金没有心动的感觉。”丁玉娟直言不讳地说。
    “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啊,找对象还什么心动心不动的,心不动那不就没气了,人还能活着吗?”金荣看着女儿微笑地说“我刚才是跟你开句玩笑,话又说回来了,人找对象的目的是两个在一起过日子,这跟心动心不动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不能决定未来生活的幸福。玉娟,妈是过来人,你听妈的话没错,白金是不二的选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最终丁玉娟还是听金荣的话嫁给了白金,可是好景不长,在丁小峰和金荣被打倒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丁玉娟就跟白金办理了离婚手续,结束了本来就不该走到一起的婚姻。
    当金荣得知丁玉娟离婚的消息之后,肺都要气炸了。她要找白家理论理论,可又一想,去找人家说什么呢,那不是自讨苦吃吗?她憎恨自己,当时要不是自己说的那些好话,女儿能嫁给白家吗,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啊。玉娟啊玉娟,妈实在对不起你呀!玉娟啊玉娟,你再找对象的话,妈再不会干预你的事情啦!
    ——然而,金荣没看见女儿第二次走进婚姻的殿堂,就遗憾地离开了人世,可悲可叹呐!
    丁玉娟长得跟金荣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她比母亲当年微胖一些,因为那时金荣是在丁家那个贫寒的家境里长大的,吃上一顿饱饭那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还谈什么营养呢,身体枯瘦实属正常。要是这样对比的话,丁玉娟的体型相当匀称。的确,她那丰姿绰约的体态,婀娜多姿的线条,白嫩漂亮的面孔与那双魅人的大眼睛相互映衬,正如追求她的男人所形容的那样“东方活着的维纳斯。”
    在历史的长河中,几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不,在丁小峰回到三家子这几年的时间里,尽管丁玉娟在精神和心灵上受到了常人不曾有过的创伤和沉重的打击,可是她仍然没有放下她那支写作的笔,就在她沉思难以下笔的时候,那个曾经追求过丁玉娟的男人铁青脸翟文变出现在眼前。以前,翟文变追求过丁玉娟,直到丁玉娟跟白金结婚之后才死了那条心。翟文变知道丁玉娟离了婚,显然是来打这个离婚女性主意的,一次不成就接着来踏丁家的门槛,若不是新换的门槛一准儿给踏坏了。
    铁青脸翟文变来到丁家之后,两个眼珠子没有向别处看,盯着丁玉娟那张漂亮的脸蛋不放,就像看着一幅美丽漂亮的画像一样,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