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夜叉
轻轻的拍了拍海珠的后背,见这丫头深陷昏迷,跟死猪一般,王建华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弃了将其叫醒的念头。
树下,宋九月和桃夭夭对视一眼,低声道:“你先走。”
“走个屁啊!”桃夭夭不满的嚷着,“我是那种人吗?每一次强敌当前,我什么时候撇下你自己走过?要扛一起扛,怂什么!”
苦笑一下,宋九月不再坚持。自己早该想到,宋九月有和桃夭夭共同赴死的决心,桃夭夭又怎会缺乏和宋九月同进退的毅力?也罢,姑姑应该也不会下死手,实在不行,要死一起死!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建华已经从树梢上跳下来,落到地上,扬起漫天的尘土与落叶。她站在那里,幽幽的叹着气:“九月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姑姑没想到,你也会蠢到来蹚浑水那凤血和你有没有缘分,你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逼数?没有!我膨胀!”宋九月应道,横刀于胸前,一副凛然不惧的架势,“姑姑,我却没想到,您不坐镇家中,反而陪着我爸出远门。真是,辛苦您了!”
王建华耸耸肩,似乎没听懂宋九月话里的嘲讽,无所谓的道:“不辛苦,职责所在嘛。这次你爹来凤仙,所图甚大,不光我来了,你那几个师哥师姐也都跟着,不巧,他们执行别的任务去了,大概没有机会和你相见了。”
“无妨,反正我对于和她们相见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宋九月微笑着,看起来是一副姑慈侄孝的和谐场景,直到王建华慢吞吞的拔出那柄许久未见的鬼头刀。
好久没见过这把刀了,刀身上,泛着青光的恶鬼图变得愈加清晰。宋九月心里一紧,看样子,姑姑的道行,也一直在不断精进啊。
挽了个刀花,王建华笑着,徐徐向前走来,懒洋洋的道:“出门浪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回家了吧?十七想你都想疯了,你那么宠那丫头,一定也很想见见她吧?”
“烈焰召来!”一对火符脱手而出,伴着熊熊烈火,还有宋九月忽然愤怒的吼声:“姑姑!怎么你也这般!”
刀身一横,轻描淡写的挡下两团在她眼里玩闹似的火焰,王建华依旧镇定如初,古井无波的道:“你还是个孩子,大人们说你都是为了你好,还能害你不成?听话,跟姑姑回家。”
“为了我好?!”宋九月吼着,符篆一张接一张的掷出,似乎是在发泄心中的怨愤,声嘶力竭的吼着:“为了我好,你们一个个都要绑我回家,带我回去作甚?被我爹砍了,削骨还母?!”
刀身一横,其上铭刻的恶鬼图像宛如活了一般,张大嘴吼着,一股气浪排出,将宋九月的攻击瞬间湮灭在空中。王建华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走过来,语气里少了些从容和镇定,略有歉疚和恼怒的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那可是你亲爹,怎么会害你?最多便是将这桃夭夭入药便是了,左来不过一把桃木剑,又不是重要的,你莫要多心。”
这次轮到桃夭夭发怒了,她鼓起腮帮子,从口中喷出大量的桃花瘴,娇喝道:“王建华!反正也撕破脸了,本姑娘也不惯着你了!从我第一次见你时候,你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招你惹你了啊?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威胁,你说!这是长辈对晚辈应该有的态度吗!”
随意的劈了一刀,将桃花瘴驱散,对于桃夭夭,王建华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皱着眉头,略带愠怒的道:“桃夭夭,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岂有你说话的地方?区区一个下人,自己的贱命对于主家难得有些用处,还不感恩戴德的献上自己人头?!忘恩负义,死有余辜!”
“嚯?你要脸吗?!”桃夭夭惊着了,没想到这个年代,还能听到这么封建腐朽的言论,她拧着眉瞪着眼,气鼓鼓的道:“我怎么忘恩负义了?你那混蛋大哥,把我好端端一颗桃树生生削成了桃木剑。这叫恩?血海深仇才对吧!”
“我宋家对你先有不杀之恩,又有收留之恩,再有养育之恩!”王建华一本正经,义正言辞:“你一个下人,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
桃夭夭都被气乐了,叉着腰,指着王建华骂道:“你牛逼!呵,对,我是个下人,你王建华不也是吗?连分家都算不上的外姓女子,还一心妄想着嫁给家主,人家却拿你纳妾都不稀罕,多可怜啊,下!人!”
空气忽然安静。
王建华站在远处,长刀拖地,一动不动。
宋九月暗叫不好,桃夭夭方才几句话,字字扎心,生生戳到了姑姑心里的痛处,一个不落因为是外姓,只有一层家主义妹的头衔,王建华这些年没少被分家的人戳脊梁骨王建华对宋美人的心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多少年了,一直是王建华最大的心病。
将这两件事情挑明,对于王建华来说,就像是当面抽了李彦宏一个耳光再大声骂一句“吃人血馒头的广告贩子!”,触怒效果拔群。
桃夭夭说完之后,正暗爽不已,却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王建华身上的气压低至冰点,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杀气桃夭夭这才后怕起来,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你口嗨个屁啊!活着不好吗?!
“说完了?”王建华眯着眼睛,嗓音变得低沉。她拎起鬼头刀扛在肩上,目露寒芒,死死盯着缩在宋九月背后的桃夭夭,“还有吗?”
“有!”桃夭夭一咬牙,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补刀道:“老女人!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的纹身很帅啊?我告诉你,在别人眼里,你那纹身都看不清黑不溜秋的什么玩意儿,像糊了一身泥似的,丑死啦!”
完了!
宋九月恨不得回头把桃夭夭掐死,王建华这辈子一共就这么三个逆鳞,全让这死丫头戳中了,还戳得淋漓尽致。
这个时候再骂桃夭夭也于事无补,事已至此,宋九月索性护在桃夭夭身前,挺直了腰杆,沉声喝到:“姑姑!留条活路可好!”
“好说!”王建华冷笑着,竖起鬼头刀,一只手轻抚刀脊,低吟着:“难知如阴!”
阴风阵阵,袭天卷地,铺面而来。
宋九月咬紧牙关,不得已,连忙用短刀割破指尖,激活龙纹,靠着抗性加成硬抗着。猛烈的阴风席卷着砂石落叶,刮得宋九月睁不开眼。伴着呼啸的风声,他依稀听到除了飞沙走石的作响,还依稀伴着什么东西的嘶吼声和脚步声。
说来惭愧,活了二十来年,宋九月却对姑姑的手段知之甚少王建华很少出外勤,即便有事外出,也从不带着宋九月和宋十七。宋九月对于姑姑出手的印象,仅限于一手精湛的刀法,和不知师承何处,却远近闻名,神乎其神的阴阳绣。
“该死!”宋九月很费解,仅仅是一个举刀的动作,怎么能有如此声势。枉他还以为自己最近实力渐长,却没想到在姑姑面前,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话说回来,这里和那边分赃的人群相距并不算远,如此声势浩大的术法,她就不怕招惹其他人过来?
“九月!”身后的桃夭夭忽然惊叫起来,拼命的扯着宋九月的衣服,在狂风中大吼着什么。因为风声的影响,宋九月反复听了几次才明白,桃夭夭在焦急的喊着:“快退后!”
退后?为什么要退后?在这狂风里,多余的动作很可能会导致身形不稳,哪怕只是一个后退的动作,宋九月都觉得自己可能会再也无法站定,被阴风吹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异变陡生。
眯着的眼睛里,忽然看到一把黑黢黢的三股叉,叉尖带着寒芒,几乎以和狂风一样的迅捷,刺向宋九月的面门。
“靠!”宋九月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抽身后退,也因为这个简单的动作,再也无法于狂风中屹立,被猛烈的惊人的风刮到了天上,向远处飞去。
“九月!”桃夭夭惊叫着,伸出手想要抓住宋九月。她的力气很大,但在失去了宋九月这一人形屏风后,体重过轻的她一秒都站不稳,和宋九月一起被吹向了远方。
二人重重得撞在一棵杨树上,没有被吹得太远。空中的风势也渐渐变让两人得以挣扎着爬起,重整一番旗鼓。
“呸呸呸!”吐掉嘴里的沙子与叶片,宋九月擦着干涩的嘴唇,看向王建华站着的方向,却瞬间愣住,长大了嘴,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直到又一边叶子飞到他嘴里,他才回过神来,一边儿甩着头,一边难以置信的吼道:“开玩笑的吧?!”
“呸呸呸!呸呸!”桃夭夭一样艰难的清理这口腔,还是因为体重的缘故,她比宋九月花了更多的时间才将将站稳脚跟。原本利索整洁的马尾辫被风吹散,发带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她撩开糊了一脸的头发,越过宋九月的肩头看去,一样变得目瞪口呆:“我去!”
“没想到吧”他们看不到王建华的身影,只能听得见她的烟嗓不怀好意的说着:“你们以为,这几十年,我王建华是凭什么保持自己在宋家的地位?”
宋九月想要咽口唾沫,却因为口中过于干涩,连口水都没得咽。他眯着眼睛,迎着风,看着不远处,方才那柄钢叉的主人,不,是主人们!
一群身材魁梧,平均身高两米左右的夜叉站在一起,一眼望去,大概三五十个。青色的皮肤,地中海的发型,大大的眼睛怒目圆睁,尽皆张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不住的怪叫着。这群夜叉都是赤身,没有衣物铠甲,手中却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三股叉,朴刀,短矛,长剑,铁鞭,铜锏,宣花板斧,棱锤不一而足。这些做工看似粗糙的兵器,却无言的诉说着其主的行事风格:不讲技巧,纯凭蛮力!
“夜叉?!”宋九月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儿。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还有这种底蕴。
所谓夜叉,并非乡野流传的恶鬼中的一种,而是一个庞大的种族。夜叉一族能征善战,好杀生掠夺,在各族之中的声望向来极差,却又因为其远超平均水平线的战斗力而束手无策成年夜叉中的佼佼者,人均宗师境,哪怕是一个小型的夜叉部族,也可以轻易的踏平华山武当之类的大派。和他们相比,人类,可没有脸自称什么天之骄子。
西方极乐世界对夜叉一族使用怀柔政策,笼络了夜叉中的某部,并封其为天龙八部护法神其中一部天庭及下属的人间阴司城隍同样如此,招安不少夜叉,充作天兵、辅神四海龙宫、花果山等神级势力,也以有能力豢养夜叉为荣可以说,能豢养夜叉,是身份地位与实力的象征,时至今日,人间仍然罕有势力能以夜叉为私兵。
如果宋家早有实力能豢养夜叉的话,还是三五十只这样的大阵仗卧槽?这么说来我家不早就嫩雄霸一方,成为神州一方超级势力了吗?!为毛还困居西北,止步于世家,一副小富即安的样子做土财主混日子啊!
宋九月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对家庭条件的认知难道这些年来,家人怕我膨胀,一直在装穷?其实我的家庭条件很牛逼?我爸说不定一直在考验我,过段时间就让我继承他武林盟主的位置?
“喂!”桃夭夭突如其来的一记爆栗把宋九月从天马行空的幻想里拉了回来。宋九月揉着后脑勺,傻乎乎的回头看去,正对上桃夭夭的一脸焦急:“你发什么呆啊!这可是足足我数数我靠!四十二只夜叉啊!怎么办啊?!”
宋九月深吸一口气,握紧那把现在看来弱小的有点儿滑稽的短刀,眉头紧锁,不慌不忙的道:“夭夭,别急。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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