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姜鈅回头：“祝将军.......”
    话还没喊完，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住她。
    祝星痞笑着接近：“郡主，咱们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还叫我祝将军，嗯？”
    最后一个“嗯”字他加重声，侵略十足，扰的人心一麻。
    姜鈅想起“子善”二字，让她如何叫得出口。
    祝星仿佛能看透她心中所想：“郡主要是不自在，叫我名字即可。”
    她从善如流：“祝星。”
    姜鈅的声音很干净，温柔却不是一昧的柔，柔中带着坚定，还有如清泉般的清澈。
    祝星笑了笑，坐到了车沿。
    “公主府的事我听说了。”
    这个话题猝不及防，姜鈅一脸坦然说：“让你见笑了。”
    “见笑倒是没有，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她心中确实有些想法，也不瞒祝星：“短期之内回肃宁是不可能了，手里握着兵权无用，等年后便将它上呈给圣上。”
    “你这么舍得？”
    姜鈅朝他一笑，只是没什么高兴的情绪：“留着也未必保得住，圣上总不会让我一个孤女守着肃宁关。”
    她话说得无奈，脸上是故作的云淡风轻，祝星那颗坚硬的心仿佛被汤水泡了，发胀发酸。
    肃宁关是岷山王府百年基业，姜家也不盼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只是那地方的每条街道，每个百姓都如同岷山王府的孩子，他们全家上下百年呕心沥血用生命砌起来的城墙。
    若是真的做了，她岂不是对不起姜家列祖列宗。
    “圣上不会收了你兵权的。”祝星忽然说。
    姜鈅诧异他说了这么没分寸的话，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少年洒脱的坐在车板上，身形单薄，一双眼睛阴沉，朱砂痣衬出血性，这时的祝星又有了肃宁关浴血奋战时狠冽的模样了。
    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一瞬间，转眼他又是一副灿烂的笑容。
    她没听出话中的意思，只道一声：“借你吉言。”
    祝星看不出她听没听懂，这个女子似乎自平头山之后就是满腹心事，不是那种满怀仇恨忧愁，如今大仇得报，可她眼里的迷茫似乎没有减轻半点，让人忍不住想去探寻。
    他心里明白，对一个人，尤其是一女人起了好奇心不是好事情，可祝星控制不住自己。
    外人看来祝九少爷就是个肆意妄为做事狠辣的人，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掌控很好，小小年纪已经练就了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的本事，他笑时未必在笑，怒时未必在怒，只取决于环境和人，连慕容复都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
    可这样的祝九少爷，生平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这种感觉很奇特，他找不出缘由，干脆就不想，反正郡主这个人是他要拉拢的，既然心里也想，那就更好了。
    他这辈子违心的事不知还要做多久，难得有个顺心的，怎么也得做下去。
    自肃宁关归来，庆隆帝就将禁军交给他掌管。
    当晚值班他就去了祝贵妃的重华宫求见，马上就是过年，重华宫只有祝贵妃一个妃嫔，不过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他在门口禀了太监：“公公，我爹让我送些东西来给贵妃娘娘，劳烦您进去禀一声。”
    这可是祝贵妃唯一的弟弟，太监恭恭敬敬应了之后小跑着进去。
    祝星去了祝贵妃冬日里用来见的暖阁，她坐在上首的贵妃塌上，两人中间隔了屏风，旁边还有丫鬟太监。
    祝星先行了个礼：“贵妃娘娘。”
    祝贵妃轻柔的声音传来：“祝星，你来了。”
    “是，臣带了父亲给娘娘准备的东西。”
    “回去替我谢谢父亲，前几日南边进贡的人参有几株好的，替我带回去给他。”
    祝星看了四周宫人一眼，似乎有些委屈：“长姐只记得父亲，那我呢，该不会忘了我这个弟弟了吧。”
    端坐在屏风后面的祝贵妃就是一笑，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姐姐哪里能忘了你的，都记着呢，待会儿白芷自会给你。”
    祝星看上去满意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看时间差不多了，祝贵妃这挥了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你们去把我要让九少爷带回去的东西备好，再准备些姜汤让九少爷带着去值班。”
    “是。”
    宫中妃嫔，哪怕是母家来人也不能没有宫女太监守着，大周朝对此尤为严格，不过重华宫的人总归没话说就是了。
    等人都下去了，祝贵妃起身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打扮略微简单了些，着了绯红色的飞燕戏柳镶毛齐脚外袍，略微盘了个朝云近香髫，柔软的发丝轻轻散落，这样鲜艳的颜色，更显得她肤如凝脂，眉眼娇艳。
    “今日来是有何事？”祝贵妃语气比起刚刚没有变化，单独相处，他们向来有话直说。
    祝星脸上灿烂的笑意褪去了，不同于外人见的姐弟情深，视线之外，他对祝贵妃十分冷淡。
    “年后明月郡主会将安北军军权上呈给圣上，长姐能否让圣上不收回她的兵权。”
    祝贵妃笑：“后宫不得干政，祝星，军权这种大事，我能有何办法？”
    她能有何办法？她能有何办法！
    祝星听到这句话就想发火，从祝府一个连亲生母亲都没有的庶女爬到大周最得宠的祝贵妃这个位置，她说她没有办法！
    “既然长姐没有办法，那我就不麻烦长姐了。”祝星沉着脸就要走。
    祝贵妃不慌不忙的叫住他：“等等！”
    “这就是你求我的态度？”
    祝星转头：“那你要我怎么样？”
    祝贵妃捻住桌子上的一枝寒梅，背对着祝星的身子侧了侧，嘴角缓缓张合。
    “我要你娶姜鈅。”
    祝星神色复杂，娶姜鈅！他不是没想过，这无所谓于感情，而是如同这京城的无数势力一般，看上了姜鈅背后岷山王府百年底蕴和军中势力，可他更明白不可能。
    脸色有变得低沉，他问她：“你这样不怕圣上忌惮祝家麽？”
    祝家为大周清流之首，有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骠骑大将军做女婿，如今还想把北边的军队收入囊中。
    肉食他们露出这种心思，庆隆帝怕是要好好掂量掂量祝家以及祝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