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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什么?城儿才几岁,以后就要靠着这药来保命了?你们如此无能,朕留你们何用,来人,拖出去斩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上,眼下公主病重,莫要再铸杀孽呀!”嗯,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如妃娘娘,只是这声音怎么不复平日里的那么清越?
    “看在公主大病未愈的份上,暂且饶过你们,滚出去···”
    “是···”
    终于又安静下来了,可又是谁在我脸上画圈圈?痒死了,痒死了。我这个人最怕的不是疼,可我全身长满了痒痒肉,谁要轻轻碰我,还不如给我一拳来的痛快呢。
    痒到我忍无可忍了,那一直沉重的眼皮也就突然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睁了开来。
    刺目的白晃得我都分不清此地是何地了,刚睁开的眼皮又自主意识的合上了。
    “城儿···你醒了吗?看看爹亲,爹亲在这呢。”爹亲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怎么记得我昏睡过去前他就在,怎么这会了还在?
    “倾城,好点了吗?有没有哪不舒服?”如妃喜极而泣的脸就那么挤开爹亲,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饿了。”是的,我饿了,不知道睡了几天了,饿到我觉得前胸贴后背。
    “好,好,来人,传膳,顺喜去把太医再给叫回来。”
    “是。”
    我呆坐在靠窗边的榻上,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那凉凉的空气时不时的会吹进窗内,全身饭前一层小米粒。
    柳烟走过来关上了雕花菱窗,把一件白色裘皮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有些担忧的开口:“公主,天凉了,您身体又不好,不要一直站在窗边了,回头如妃娘娘又该训斥奴婢了。”
    “已经深秋了呢!外面的花都谢完了吧?咳咳···”任由柳烟扶着我往回走,心思却还是留在了那窗外。
    “看看,又咳嗽了吧?太医都交待公主不能着凉的,不然这咳嗽会愈发的厉害的。”柳烟焦急的为我拉好披风的领口,撅着嘴抱怨着。
    眼下的我倒像是个大人,柳烟似是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般,在心智上,我比柳烟要大出去好多呢。
    刚入得寝殿中,就听到外面厅里传来春风春意小声说话的声音。
    “娘娘这一去,公主的性子是愈发沉静起来了,这哪里还是咱们以前那个调皮可爱的公主。”
    “娘娘怎么忍心丢下公主和小殿下呀?呜呜···”
    轻微的悲切的哭声阵阵的敲打着我的心,心儿?我怎么只顾着自己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忘记尚不足周岁的心儿了呢?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九哥匆匆的跑来进来:“倾城···”
    “九哥怎么了,怎么这么急?”我起身迎到九哥面前,就怕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可莫非定律说的对呀,你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就越是会发生,九哥带来的消息是我最为害怕的,心儿遇刺了。
    虽然永夜拼死相护,可刺客的剑还是划伤了心儿额角。
    不顾身后九哥和柳烟的叫喊,不顾半路滑落的披风,眼下我只想要见到心儿,亲自确认他无事他安好。
    本就落下的咳嗽的毛病这会儿也和我较起劲来,憋的我就像在心口装了个火弹似的。
    见到心儿的时候,太医已经上完药,心儿也已经哭累睡去了。
    爹亲皇后和如妃等一干妃嫔也围在心儿的身旁,看到我跑来出来,还穿的很是单薄,爹亲赶紧就要顺喜给我披上了一件夹衣。
    在看到心儿前,我是有些怨念的,却从未如现在这一刻般,满心的仇恨。
    究竟还要怎么样?我娘亲都已经被逼死了,却还连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为什么要这么的赶尽杀绝,为什么要这般的逼迫于我?难道要我坠入那疯狂复仇的深渊才会满意,才肯罢手吗?
    我曾跪倒在明月前许愿,这一生都会平淡,做个不违背良心的好人,可这不代表就要任人宰割。
    既然天地待我等不公,就莫要怨怪我这异世之人不义了。
    第五十四章 韬光退隐藏深密(上)
    带心儿回了我暂住的凤吟阁,一路上我都在深刻的反省着,竟然会因为伤心就忘了心儿才是那帮人的急于除去的对象。
    “公主,不是奴婢说您,您刚才实在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柳烟欲言又止的,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转身又再看了一眼春意怀里的心儿,见心儿还在睡着,才漫不经心的帮柳烟说了出来:“觉得我太放肆了,是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娘娘已经去了,公主应该把握好皇上的疼爱,不要惹他生气才对。可您刚才一句话都不同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万一···”柳烟说着说着双手使劲的绞着手中的丝帕。
    “你是怕皇后进谗言?”我停下脚步,仔细的研判着柳烟那紧皱的眉,是真心还是假意。
    “奴婢不敢妄加断言。”
    “哼,眼下就是我要这宫中翻了天,谁也不会敢多说一句的。只是我不会这么做,这么做的话我就真的是个傻子了。”我冷冷一笑,就走进了这最靠近角落的凤吟阁。
    我要爹亲的愧疚得到无限的放大,时刻都要让他觉得他亏欠我和心儿的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还的清的。
    而眼下,我就是要扮演一个弱者,一个在这北明宫被欺负的无容身之处的弱者,而且要严重到可能朝不保夕的地步。
    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内侍,我懒懒的窝在西暖阁的暖炕上,屋内气温很高,跟眼下外面的秋雨瑟瑟简直是两个季节。
    我拿着布偶逗弄着刚睡醒,正精神充沛的心儿,丝毫不理会跪在炕下的春风春意以及柳烟。
    适才爹亲已经将永夜调到我的凤吟阁,以后他的职责就只是保护我和心儿的安全,这份差事说轻松也轻松,可要是时不时有人来行刺一下,那也不算什么美差。
    好一会儿,我才将目光从心儿身上转移开,一个个的审视着跪在下面备受我和娘亲信赖的三人,希望不是你们中的一个。
    “春风春意两位姑姑,你们跟着我娘亲有多久了?”
    “回公主,奴婢们是在娘娘刚到辽州时就被皇上安排到娘娘身边了,已经十年了。”春风春意都在地上又扣了个头,才回答到。
    “已经那么久了呢?两位姑姑觉得我娘亲待你们如何?”我又去逗弄起心儿来,状似无意的问道。
    “娘娘待奴婢们恩重如山,从不曾像别的主子般打骂过奴婢们,能伺候这样的主子,奴婢们也是上辈子积德了。”春风说着,竟然又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我的心也是猛烈的一疼,这心绪一波动就又咳了起来。太医说过,我这辈子只能如同废人般的离不开药了,这咳嗽大概也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稳了稳心神,我复又望向一直跪在下方的柳烟:“柳烟姐姐,你来这也有一年多了吧?我待你如何?”
    “回公主,奴婢能得公主垂怜,才得以保全了一家,免去了全家之人的牢狱之灾。公主从不曾当柳烟是低贱的下人,柳烟此生都只为公主效力,万死不辞。”柳烟毕竟比春风春意小了太多,这哭泣很快就变成了不受控制的大哭。
    “好,既然你们如此说了,那我便要你们仔细回想一下,父皇带人在娘亲枕下搜出那封信的那天,有谁来过关雎宫?”
    “那天公主和九殿下去宫外赶庙会,娘娘去如妃那里串门,春风跟娘娘去了,奴婢因为有些不适,娘娘就要奴婢留在了关雎宫内,并没有谁来过呀!”春意想了一下,回答道。
    “不对,春意姑姑忘了吗?那天,明明是有人来过的,我记得我去给如妃娘娘身边的小喜送绣花样子的时候,她就在关雎宫门口站着,奴婢还和她说过话,对了,是妙晴公主。”柳烟想起什么似的,急切的问着春意。
    “啊,对了,那天妙晴公主是从内厅出来的,正好遇到了奴婢,奴婢问了起来,妙晴公主说来找您玩,奴婢还问过她难道不知道您去赶庙会了吗,她说不知道,还怪您怎么没叫上她呢。”春意经过柳烟的提醒也想了起来。
    妙晴?果然是她。哼,那天我明明就和九哥问过她要不要去的,怎么才隔了一天就忘了吗?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把永夜叫进来。”
    这件事幕后肯定不只皇后,皇后膝下无子,只得妙晴一人,而且年纪一大把了,应该是生不出儿子来了。
    犯不着为了这太子之位除去心儿,那么他肯定是和宫中有儿子却身份低微的妃嫔联手的。只是她大概没想到我会那么难缠,而娘亲也竟然会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心儿活下来她定是会再度下手,下毒肯定想过,只是如妃精明的将所有器皿全部换成银质的,还要内侍们先试过确认无毒,所有一切如妃都是亲自经手,这毒才没能奏效吧?
    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行刺的一出,只是这皇后未免太急了点,一点耐心都没有。
    “永夜参见公主。”这次换做永夜跪在地上了。
    “永夜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我滑下炕沿,光着脚走在不算冰冷的地面上。
    “公主,为何不穿上鞋,这天气已经转凉了。”永夜看了一眼我的脚,就别开了视线。
    “这脚下冷一些,我才能够保持清醒,免得连这么死的都不知道。永夜将军请坐。”
    “公主何出此言,皇上对公主和殿下疼爱有加,定会护公主和殿下周全的。”永夜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如木头一般,可眼下我却需要这木头。
    “永夜将军难道会不明白,这深宫之中,父皇的疼爱就好比那催命的符咒,岂是我一介弱小的女子所能抵挡的住的?今日永夜将军救了心儿一命,倾城都还未及向将军道谢呢?”说着我对着一直站着的永夜福了福身子。
    “公主不必如此,这是永夜职责所在。”永夜木着脸回了我一个礼。
    “永夜将军,倾城有件事想要拜托将军,这件事悠忽我和倾心的性命,还望永夜将军能帮助我们这对可怜的姐弟。”
    “公主只管吩咐便是,只有是永夜分内之事,定当会尽全力。”
    我呼出口气,眼下只能赌一赌了,尽管我不是很了解永夜,可实在没有人可以再拜托了
    第五十五章 韬光退隐藏深密(中)
    “永夜将军,本宫知道你是忠肝义胆之士,所以我父皇才会将你调到这凤吟阁来,保护本宫和心儿。在这宫中,本宫和心儿失去娘亲的庇护,不知有多少有心之人要趁此加害于心儿。以后本宫和心儿的安危也就全要仰仗永夜将军了。”我一番话说的很是动情,还情不自禁的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
    见我如此,永夜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请公主吩咐。”
    我回身自案几上取过我早先写好的一封信,信口早已经用火漆封好,我紧紧的攥了一下那封薄薄的却承载我和心儿未知命运的信,最后下定决心般的递到了永夜手上。
    永夜接过信,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疑惑:“公主这是何意。”
    “永夜将军,本宫现在身边唯一能信任并且托付这件事的的只得将军一人,所以请将军务必将这封信帮本宫送到大祈最北面的雪山,雪山上有一位念慈师太,将军不必多言,只将此信交付与师太便可。”
    永夜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他明显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抬首看向我:“只是,如若永夜现在出宫去,殿下和公主的安危···”
    “这些我早就已经打算好了,你只管悄悄出宫,本宫会安排说近几日不安宁,要你日夜在凤吟阁守护,现在本宫还在服丧期间,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只是,将军能尽快赶回来就可。”
    “公主放心,永夜定不负公主所托,三日内定会赶回。”
    “本宫与心儿就拜托将军了···”
    直到永夜乔装完毕,离开凤吟阁,我的心跳都还是砰砰的像要跳出胸口般。
    在我的吩咐下,柳烟办成了永夜的样子,一直呆在我和心儿所在暖阁的外厅里,背对着靠窗的位置,盘腿坐在榻上。
    这个位置和姿势能让在窗窥视的人清楚的看到永夜,却又不至于分辨的出真假来,只要永夜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敢来行刺。
    只是,光这样怕是不够的,皇后既然敢在娘亲刚去世就行刺,这就说明她太过于急切的想要除去心儿,这一次未能成功,还会再来的。
    凤鸾宫内
    “行刺那小娃儿这件事,娘娘做的实在是不怎么高明,老奴都有点怀疑这么多年娘娘是如何保住自己的皇后之位的。”虽然自称老奴,但是说话的人却丝毫没有为人奴仆应有的尊敬与惶恐。
    “哼,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教训起本宫来了,你的胆子倒不小吗?”高高在上坐着的皇后显然被眼前之人那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惹恼了,脸上的表情不复平日里的端庄,显得有些扭曲。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老奴只是一个奴才,可娘娘也要搞清楚了,老奴可不是这大祈国的奴才,老奴是奉明王的命来帮助娘娘,如若娘娘觉得老奴碍事,老奴也就不多事了,哼。”站在阴影里的人,生气的一拂宽大的袍袖就要扬长而去。
    皇后脸色变了几遍,最后还是回复了那端庄高贵的姿态,缓缓开口道:“嬷嬷不要如此生气,本宫只是一时心急,才会说出这般的话来的,本宫给嬷嬷赔不是了。眼下正是我们要团结除去那小娃儿的时候,还请嬷嬷以大事为重。”
    “皇后娘娘不必如此,老奴可当不起。老奴只要能为明王尽忠,办好明王吩咐的事就别无所求了。”
    听到那老奴毫无尊敬可言的声音,皇后那扶着玉如意的手不禁握成拳头,紧紧的,久久不曾松开。
    “那嬷嬷说眼下应该怎么做?”再次强颜换上笑脸的皇后,问起正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