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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我不免颦起双眉问道:“是什么东西这么难擦去。”
    这一路而来我不记得自己碰到过什么东西呀,除了这片梅花林我可是哪都没去。柳烟总算是停止了搓哦脸颊的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笑开了:“公主,其实这样挺好看的,擦不掉更好。”
    “是什么东西?”我更加好奇,伸手摸自己的脸上,也没摸到什么,就只有刚刚柳烟擦拭的地方还有些疼。
    “公主,是朵红梅花,奴婢瞧着刚刚是树上落下的,公主头发上的也都掉下来了,唯独脸上这一朵,倒似,长在了公主的面上般,擦不去。”柳烟说着还又伸手碰了碰刚刚擦拭的地方。
    “奴婢也瞧见了,那朵梅花确实是树上落下来的,怎么就擦不去了呢?”画儿也有些疑惑的向前走了一步。
    我伸手又摸了摸右眼角下方的颧骨上,除了有些疼确实是摸不到什么东西,我满脸黑线的想起,似乎听说过寿阳公主躺卧在含章殿的檐下小憩,风吹来树上的梅花纷纷掉落,一朵落在其眉间,经汗水渍染后,在前额上留下了腊梅花样的淡淡花痕,拂拭不去。历史上对于寿阳公主没有多少记载,而最为出名便是她那眉间的那朵腊梅,以及此后风靡一时的梅花妆。
    那寿阳公主爱美没错,我也爱美,但是在脸上若是有这么奇怪的东西的话,肯定是一传十,十传百,我还怎么以沈琪的身份出现?本来我长的满中性的(不是不男不女),现下可好,这么朵花在脸上,人不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长乐公主了。
    正有些郁闷有些生气的时候,转身想离开时,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隐在梅花间,看那露在外面的衣角可以判断不是内侍,不是宫女,也不是侍卫。那是一件藏蓝色的锦袍,滚银边的靴子表示此人的地位应该不是很低。
    我看一眼柳烟,很快会过意来的柳烟朝那人迈了两步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再不出来就叫侍卫了?”
    我有些想笑,若是来人是个武功高手的话柳烟这一嗓子无疑给了他逃跑的时间,不过,此人倒没有逃跑,在愣了一愣后,便自那掩着他身形的梅树后踱了出来。看到这个人我浑身充满了斗志,儿时最能和我吵架斗嘴的便是眼前这个,呃,是青年了,正是苏流水。自上次在长乐宫外撞到他已经隔了多久了?
    “哟,这不是苏世子吗?能在距离兰台宫这么远的地方遇到苏世子还真是巧呢!”我首先打破了沉默,慢慢的走向看起来比儿时内向多了的苏流水。
    许是没能听出我话中的意思,苏流水还是呆呆的看着我,或者说在呆呆的看着我脸上的那朵梅花,没有出言反驳我。想起儿时,我和苏流水但凡吵架,总是输赢各一半的几率,那时我就怀疑他之所以那么会吵架是被我锻炼出来的。而如今,我却能轻易的说的他毫无招架之力,使我更加肯定,没有我的训练这家伙吵架能力直线下降。
    我挑着双眉看着眼前虽已成年,脸上却还是未脱稚气的苏流水,好一会儿苏流水才反应过来,居然单膝着地,对我恭敬的行起礼来。着实把我唬了一大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他会突然从地上窜起来像我扔石头沙子之类的暗器。
    “苏流水见过公主。”声音很是平静,就连以前惯常对我的不服气都没有了。
    我拿眼神研判着眼前的男子,突然很好奇这些年他有什么样的经历,不然怎么会对儿时打死不服气的的对头如此恭敬,八年前我便是长乐公主了,也不见他如此。失去他的出言挑衅我也就没了斗志,懒懒的道:“你起来吧。”
    看到苏流水我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南元王的女儿我都带回宫中抚养了,何时也该将这苏流水换成苏王苏行云唯一的女儿了,这些王们竟然都没有儿子命,都只生了一个女儿,还就只有一个。
    想到这个问题我便开口道:“苏世子到曲城也有八九年了,之前苏王战死,你哥哥继王位时也不过十几岁,世子作为和现任苏王唯一的血亲被送来曲城。如今世子年纪渐长,也是时候放世子回苏国了。况且,本宫知道苏王已有一位小郡主,质子的规矩终是不能废弃的,正好这次本宫自南元回来是,瞧着那南元王的女儿念秋郡主极是可爱,便带到了宫中抚养,正好世子的小侄女来了,还能有个伴。”
    苏流水没有出声,一双眼睛跟两个烧红的煤球般差点把我烧出两个窟窿来,我在心里寻摸着,历来争权夺位都是兄弟间不可避免的,难不成这苏流水丝毫不在乎自己呆在曲城做质子,自己的哥哥在苏国做高高在上的王?
    “公主,流水的侄女尚还年幼,怕是离不开亲娘,流水愿意继续作为质子留在曲城。”苏流水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声音中真的是蛮恳切的,似乎质子是个很好的身份。
    我冷冷的一笑:“苏世子已到了娶亲的年岁,想必苏王早就为世子找好了对象,怎么好耽误了世子的天赐良缘呢?再者,大祈有大祈的规矩,如今苏王既有了亲生子女,便不能再将弟弟作为质子留在曲城了,而且,苏王的女儿应该还比南元王的女儿大上一岁,嬷嬷们会照顾的很好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梅妆惹落花(下)
    “公主,流水真的不能再留在曲城吗?”苏流水的声音很轻,轻到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依着他的性子若是不愿意离开不是早该对我恶言相向了吗?
    我转身离开,不再看身后兀自还跪在地上的苏流水,也回以很轻的回答:“世子想来是有些近乡情怯,改日本宫会亲自修书与苏王的,不过,大概要等到年后了,世子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回苏国的事宜。”
    年长的质子本就不应再继续留在宫中,何况这个质子已经不能作为一个软肋。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这苏王怎么都不生个儿子,南元王是心不在自己的王妃身上,这苏王不会也这样吧?可怜的心儿,难道你的童年只能和小女孩一起度过了?
    回到长乐宫,柳烟拿来镜子我才相信为什么柳烟说擦不去,原来竟如同一朵梅花开在了我脸上般,再加上,我皮肤本来就太过偏白,这下好了,一朵花开脸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了,这下要怎么出宫,怎么见人?
    想着回来的路上凡是见到过我的宫女内侍都一副惊艳的表情,柳烟琴儿也不住的说这样显得娇媚多了,我死死的皱着眉,丝毫没瞧出多了朵花我就娇媚了。在我洗了八遍脸之后,我终于知道,这朵花怕是跟定我了。
    折腾到了下午,雪总算是下了,而且还有媲美鹅毛之势,顺喜亲自过来告诉我说雪太大,怕心儿出来冻着,今天就留在关雎宫了。父皇又怕我不放心,就派顺喜亲自走了一遭。顺喜一直低着的头,时不时的会瞄一下我的脸,我知道他已经注意到我脸上,也就没再相瞒,实话实说了。
    顺喜刚走,琴儿就走了进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正窝在暖炕上拿着铜镜左照又照,见我没有心思搭理,柳烟出声问道:“什么事,公主正烦着呢。”
    琴儿看了我一眼,见我透过铜镜瞟着她,才出声道:“公主,那乌孙的卓玛尔特王子自中午公主回来便跪在了长乐宫西门口前,为的还是和亲之事,奴婢起先见公主忙着面上的那朵红梅,遂没敢来打搅公主,可眼瞅着天就黑了,奴婢不敢再拖下去,特来问问公主用不用回了那乌孙王子。”
    我自顾的抚摸着脸上的红梅,柳烟也一时吃不准我在想什么,没有出声,除了我,其他人都觉得暖阁中的空气无比的压抑,除了我还能闲适的照着铜镜。约莫着有两个时辰过去了,我淡淡的看向还在地上跪着的琴儿:“你刚进来时说的什么?本宫没听清楚。”
    “回公主,没什么,是奴婢不小心打了一个名贵的花瓶,特来请罪的。”琴儿从新将身子跪的直挺挺的,恭敬的回答到。
    我放下铜镜,不再看铜镜中被自己搓的通红一片,却依然纹丝不动的梅花,起身下了暖炕。整个暖阁中都铺着厚厚的长毛兽皮地毯,赤脚踩在上面只觉得脚心都暖意融融的,我慢慢的踱步到琴儿面前:“琴儿,一个好的奴才想要得宠,自然是免不得要揣摩主子的心思,为主子分忧的。但懂得揣摩也是要有个度的,太深了不好,太浅了不好,做奴才是门很深的学问,你可还需要好好学着呢!”
    “是,奴婢一定好好学着,为公主分忧。”琴儿额头伏在地上,声音很是恭敬。
    我这话不仅仅是对琴儿一个人说的,所有近身伺我的宫女都在暖阁中,当然也包括了柳烟。琴儿如果不来通报我说穆尔扎跪在外面的话,那么她也不需要跪了,正是因为她早就已经猜测出我是不愿见穆尔扎的,却还是拿不定主意来询问了我,一个贴心的奴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吩咐琴儿起身后,柳烟便帮我宽衣,休息前我还不忘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看来今年还是能有丰年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养成了睡觉时不爱别人在跟前晃悠的习惯,就连柳烟也被我赶到寝殿外厅去了,别人在跟前我总睡不踏实,历史上某个枭雄似乎也有过类似的习惯,真是可怕的习惯。
    为什么说它可怕?外面大雪纷飞,被窝里暖意融融,在我睡的正香的时候,不知一只打哪里飞来的怪手竟然在摸我的脸,呃,摸我的脸?我猛然想起这是在我的寝殿里,没得到我的命令是谁也不敢擅闯的,当然,除了意图不轨的人。
    我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连一丝的惺忪之态都没有,在看到芙蓉帐的顶棚后,我侧首便看到了有些微微错愕的穆尔扎。还是白天的那一席很具有民族特色的衣服,只是略显狼狈,头发还潮乎乎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善者不来,善者更不会夜深人静悄悄的闯进来,那便是来者不善了。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拉紧身上的被子,怒瞪着眼前的穆尔扎,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穆尔扎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丝慌乱都没有,他不慌乱便换我凌乱了,我稳住心神想要质问他为何夜闯长乐宫,却不想开口如同失声了般,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我不敢置信,伸出手抚了抚嗓子,有些微微的刺疼,眼神更加如刀子般刺向穆尔扎。
    “公主不必害怕,公主不能言语是被点了哑穴,穆尔扎只是想要让和亲的对象换成公主而已,却不想在长乐宫外跪了许久,公主连见穆尔扎一下都不肯。不得已,穆尔扎只有出此下策,夜闯公主的寝殿了。”穆尔扎那双深蓝的瞳孔在不是很明亮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特有的颜色,蓝幽幽的,很是瘆人。
    听到自己被点了哑穴我一下子就自床上蹿了起来,我不指望自己能在穆尔扎眼皮子底下跑出寝殿,我只是想要多少弄出一点声音来,柳烟一向浅眠,听到声音应该能够清醒过来的。可还没等我跑出去三步远的距离,穆尔扎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妈的,这混蛋竟然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
    “公主不用白费力气了,你的宫女都被我打昏了,你现在就是弄出声音来也没有人听的到。我知道,你们大祈女子素来注重自己的名节,如今,除了与公主成就好事,怕是再无它法能让公主改变和亲对象了,穆尔扎得罪了。”说着便将我从新丢回床上,向我欺来。
    这个混蛋,想要强奸~我竟然还摆出一副他吃了大亏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任由这个野蛮的家伙胡来,我使出了平生最多的力气,开始向他扔东西,可惜床上的东西都太过柔软,地上又都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我丢出去的东西根本就打不痛也几乎打不到他。穆尔扎很是轻巧的便跃上了我的大床,我开始往角落里爬,虽然知道那里也不安全,可内心却在对自己说着要尽量离他远一点。
    这个卑鄙的家伙一下子便抓住了我的脚将我扯回了他身边,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感到自己在穆尔扎身下这么渺小无力,我这才真正的害怕起来,双腿也不住的乱蹬乱踹起来,却被穆尔扎一只强壮的大腿压制住,他的腿如同石头般刚硬,咯的我的腿生疼生疼的。穆尔扎自身上扯下自己的束腰,将我双手高举过头顶,竟将我绑在了我那紫檀雕花大床上。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即将要崩溃的情绪,不住的对自己说不要哭,不可以示弱,不可以被他攻破心防,却难以自拟的颤抖起来。难道我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竟然要被强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噩梦惊回晓枕寒
    穆尔扎绑好了我的双手,将视线转到了我的脸上,而我那本就一步三喘的小身板早就没有了力气,我开始意识到男女体力的的天差地别,我紧紧的咬住下唇,恶狠狠的等着眼前的立体五官,尤其是那双深蓝色的双眼。
    穆尔扎伸出手抚上我的脸,轻轻的碰触我右眼角下的颧骨,我知道他在看那朵红梅。穆尔扎手上使了些力道,似乎是想要擦去我脸上的红梅般,我多么希望他的所有注意力被那朵红梅吸引去,哪怕他把我的脸擦破我都无所谓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在明白那红梅擦不去之后,穆尔扎便收回了手,盯着我的双眼说道:“穆尔扎知道公主定是处子,可能会有些疼,我会尽量小心不弄伤公主的。”
    我有些嘲弄的看着眼前的人,以为对我温柔些我便不会觉得这是耻辱了吗?真是好笑,我那口型对着穆尔扎说道:“你可以试试,你若敢动我,我便是倾尽国力也要发兵灭了乌孙。”
    明显一愣后,穆尔扎却自嘲的笑了起来,声音满是悲凉:“对不起公主,我的女王要我无论如何要和公主和亲,穆尔扎无法拒绝,那是我的女王,穆尔扎这辈子都无法拒绝她。”
    我本就只着睡觉时的亵衣,挣扎中早就露出半边香肩,感觉穆尔扎要去扯下身的衣服,我再次用口型威胁道:“你若动了我,我便将用尽天下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你的女王,要她生不能,死不得。”
    “乌孙的子民没有怕死的,我们的女王更是,女王死,穆尔扎可以陪着死,女王生不如死,穆尔扎可以陪着生不如死,但是,穆尔扎绝对不会违背女王的命令。”穆尔扎脸上的表情似乎比绝望还要沉重,沉重到我也跟着真正心疼起来。
    我怎么会那么命苦?被强也就算了,强我的竟然还是一个心中深爱别的女子如痴如醉,如癫如狂的男人。感觉到穆尔扎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便开始在心中赌咒发誓,此生绝不轻饶这混蛋个那个变态的女王。
    就在我真的绝望,放弃的时候,一只剑却刺向了穆尔扎,在感觉到危险之后,穆尔扎很快的跳了起来,挥手反击。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跑来救我的竟然会是他,被绑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我只能看着苏流水和穆尔扎打成一团。
    苏流水的剑武的像团花,我不懂武功,自然是看不出来两人谁占了上风,然而穆尔扎没有武器这多少让我觉得安心一些,起码在这一点上,苏流水是胜了一筹了。苏流水将箭刺向穆尔扎面门,穆尔扎就地一滚险险的避过那一剑,然而苏流水的剑却是如影随形,穆尔扎躲无可躲,竟然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那把剑,顿时鲜血顺着苏流水那把剑流了下来,落在地上铺着的纯白熊皮地毯上便如墨般一点点的晕染开来,白与红的强烈对比显得有些触目惊心,我不禁在心中松了半口气,好在流血的是他,不是我。
    看向紧握着剑柄丝毫不敢放松的苏流水,脑子中突然警铃大作,老天不会跟我开玩笑吧,比起穆尔扎,苏流水也不见得就是来帮我的,同样是不该出现在我寝殿中的人,却跟约好了般,齐齐出现了,不会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吧?
    “公主···”苏流水脸上流露出的关心之态多少使我放心了一点。
    还没待我搭腔,永夜便使着轻功自外厅飞进了我的寝殿,看了一眼还在僵持着的苏流水和穆尔扎,永夜径直走到我面前,胆小着地道:“永夜护驾来迟,万望公主恕罪。”
    见我没有开口说话,永夜连一秒钟都没用就想到或许我被点了哑穴,伸出手指在我肩上点了一下,我立马觉得轻松了一些,咳出好几声来。永夜抽出剑斩断了穆尔扎用来绑住我双手的束腰,双手一得自由,我立马自永夜手中接过他递来的披风,将自己包裹了起来。我自床上起身第一个动作便是抬手给了永夜一个响亮的耳光,用尽了我最大的力道,我自己的手掌都能感到又麻又疼,如同针扎般。
    永夜挨打之后便跪在了地上,我一把夺过永夜手中的剑,直直的刺向了穆尔扎的肩头,其实我本意是要刺他的胸口的,可是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要想熟练的使用那三尺青峰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不一剑便刺偏了。猩红的血丝毫没能令我缓解一丝的怒气,待还要再刺第二剑时,苏流水却制止了我。我抬首看向表情严肃的苏流水,恶狠狠的道:“来人,将这两个意图不轨的人关进天牢,待本宫明日审问。”
    似乎早就料到会被牵连一般,苏流水竟然对着我笑了一笑,将剑收回腰间,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我不知道那笑代表着什么,我却能感到那是发自苏流水他内心的笑。听到我的命令,早就守在外厅的侍卫呼啦啦都冲了进来,将手中亮晃晃的刀架在了苏流水和穆尔扎脖子上。
    两人刚被带走,柳烟和琴儿画儿便都冲了进来,几人脸上都挂满了泪水,柳烟更是开始上下查看我有没有受伤。见我脸上表情实在难看也没敢细问,我转身看向还在跪着的永夜,怒气更胜了起来。手中的剑直直的指向还在跪着的永夜面门,柳烟几人也吓的止住了哭声。
    “你最好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交待,本该守在寝殿外的你去了哪?”我的声音很冷很冷,我整个人也很冷。
    我本不愿去怀疑永夜的,可是他确实可疑,以他的武功穆尔扎和苏流水要进入我的寝殿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何况穆尔扎还打晕了外厅的柳烟,更是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没有守在殿外,或者说他擅离职守了。
    永夜本就木头似的表情现下变的更木了,脸上惨白一片,我不知他是在为自己担心,还是在为没能保护我而内疚,幸好今天还多来了的苏流水,虽然他也不见得就安了什么好心,可起码我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属下该死,没能保护好公主。”
    “你的确该死,今天若是本宫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在你死之前,你最好老实的交待穆尔扎闯进来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手中的剑有些颤抖,那是我极力想要压制下的恐惧。
    永夜跪在原地,低垂着头没有出声,我手中的剑也没有挪开,一时之间寝殿中就这么僵持了下去。好一会儿,永夜才低声道:“属下不知自己会中调虎离山之计,是永夜的失职,永夜甘愿受罚。”
    调虎离山?我有些将信将疑的继续追问:“你是说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你引开了?所以你才会没能赶来?”
    “永夜不敢欺瞒公主,擅闯长乐宫的来人武功不弱,永夜想起了公主丢失的那幅画,没有多做他想,便动身追了上去。追至梳沁宫附近时发现人不见了,然后便见到了正在雪中散步的三殿下,三殿下拉着属下说了两句话,这一耽搁,待永夜回到长乐宫···”永夜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我也不愿再听下去。
    梳沁宫?三哥?我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永夜,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永夜跟了我多年,我对他一直是很放心的。三哥确实武功不弱,只是,我们不是已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吗?他又怎么会好穆尔扎搅和在一起的?或者说他是和苏流水搅和在一起了?更甚者,是他们三搅和在一起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清压红梅瘦
    一夜的惊怒交加,再加上用尽全身力气和穆尔扎周旋,我这本就不怎么强壮的小身板算是垮下来了,脑子里最后的迎向便是柳烟的惊呼,和永夜快速起身向我奔来的影子,失去意识前我还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幸好没被强。
    全身都没有力气,好像身上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般,沉重的就连眼皮都睁不开,好在耳朵不用睁,声音变能自动飘进耳里。一个还蛮熟悉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可我怎么也想不起声音的主人是谁,只能静下心来听他说些什么。
    “皇上,公主是急怒攻心,再加上可能穴道有些阻塞不通,引发了公主的咳疾,才会咯血。昨日天气骤变,寒气重,公主又身染了风寒,这病怕是来势汹汹。”
    “什么叫来势汹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满含威严,低沉的男声是父皇。
    正想动一下,却觉得手好像被谁握着,暖暖的直暖到心里,正因这暖使得我都舍不得抽出手来。那熟悉的声音又说道:“回皇上,公主要是能意志强一些,能主动醒过来服药的话倒还好说,微臣是怕公主迟迟醒不过来,服不进去药可就麻烦了。”
    听到这里,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将双眼睁的大大的,尽管刚睁开眼时眼前有什么都看不清楚,可在身边响起或惊呼或高兴的询问时,我眼前还是恢复了一片清明,我甚至还自己坐了起来,跟没事人似的说道:“拿药来,本宫自己可以吃。”
    人有着一口气的话,气不散而人不倒,我现在便是那提着一口气的人,故而意志才可以超越身体上所有的病痛清醒了过来。转身才看到,一直握着我手的是宁三,见我清醒了过来,宁三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可我知道那表示他很高兴。
    “姐姐,呜呜···姐姐又昏倒了,吓死心儿了···”心儿的小身子挥开众人出现在我面前,生生的把宁三给挤开,抱着我一只手臂不放的抽噎起来。
    我抬手摸了摸心儿满是泪痕的小脸,这样的情况有太多次了,可怜的心儿每次都要受这样的惊吓,还没来得及出言安慰心儿两句,父皇低沉却也难掩惊喜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城儿,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吓坏父皇了,太医快来看看要不要紧。”
    一直跪着的太医上前几步跪倒在我身边,我这才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元方。元方将手上白色的丝质娟帕小心的铺到我手腕上,搭上三根手指开始给我诊起脉来。这时我才看到,我的寝殿中是大大小小的跪了一屋子的人,太医内侍宫女乌压压一大片,可以猜想在我醒来之前父皇正在震怒着。
    待元方亲自熬了药送过来,一大屋子的人才散去了多半,宁三一直不发一语的立在我床边,我想事情的经过柳烟应该已经告诉他了,不然他的脸色不会这么差的。父皇自元方手中接过那碗黑乎乎的药,拿羹勺开始一勺勺的喂给我吃,所有人都很识相的没提昨夜的事。
    喝完药,父皇细细的瞅着我的脸颊,叫住正要离开的元方道:“公主这脸上的红梅印迹是怎么回事?”
    元方也跟着瞧了我脸颊一眼,才垂首道:“回皇上,微臣才疏学浅并不能看出是什么症状,可以公主的脉象看,似乎这红梅倒也无害,微臣想问一下公主,这红梅是怎么得来的。”
    我略想了一下说道:“昨日去看梅花,风沙迷了眼睛,落下的花瓣和着泪珠便印在了脸上,柳烟给擦拭了一番却没能擦去,昨儿回来洗了几把脸也没能洗去。”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奇了,说实话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这朵红梅即便没害也没多大的好处,反而徒增麻烦,伸手摸了一下那红梅所在的位置,遂又问道:“可有什么方法能除去这朵红梅?”
    “这,昔年曾听闻传说酒水乃是眼泪的克星,微臣想,若这朵红梅真乃被眼泪所浸染才入了公主的肌骨的话,可用一些酒轻轻擦拭一下,或可消去。不过,以后怕是这红梅所在的位置一旦沾染了公主的泪水便会再度显现的。”元方的话说的很谦虚,可谁都能听出他绝不只是听闻过而已。
    一直没有出声的父皇也被勾起了兴趣,将依偎着他的心儿抱进怀里道:“哦?天下间竟还有这等奇事?朕还真是闻所未闻呢。听你这话,似乎你见过?”
    元方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跪倒在地上说道:“回皇上,微臣确实曾亲眼见识到过,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微臣尚还年幼,如今也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罢了,其他的倒真是记不全了。”
    谁都看的出来元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父皇张了张口,可看到元方将额头伏在地上的样子也便作罢。待元方退了出去,顺喜将心儿送去找念秋玩,我的寝殿中余下的也就父皇,宁三,以及候在外厅的柳烟和永夜了。似乎在想着要怎么开口,父皇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城儿,昨晚的事···”
    我抬眼看着父皇,不给父皇把话说完便接口道:“父皇可相信城儿?”
    “父皇自是相信你的,只是···”
    “那就请父皇也相信城儿有处理好这件事的能力吧,总归昨晚是没发生什么的,其实,不瞒父皇,城儿早就有想将苏国质子送回苏国的想法,如今那苏王已有了自己的子嗣,虽只是位郡主,却终究是他亲生的。正好用这个由头要苏王送那小郡主来换这苏流水,岂不名正言顺?”我看着父皇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道,看似商量的语气,其实我知道父皇一定会听我的。或许以前我没有这个把握,可自从滴水观音和龙舌香对父皇产生影响后,我便有了绝对的把握。
    宁三送父皇出了我的寝殿便折了回来,我看着宁三一步步的向我走近,还是一样冰块的脸,眼神中却装满了疼惜。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宁三轻抚着我眼角下的那朵红梅,我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我能知道也能想到宁三得知我差点被穆尔扎强了的消息时是怎样的担心与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