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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玄舌的故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韦宝带着五个小鬼,进了玄门后,一路上走了好长一段。
    这段路越走越宽,越走越亮,只是天上也没有太阳和月亮,只有蒙蒙的光亮照着,景色都显得阴沉沉的。
    “韦大王,先别走了,歇一歇脚,玄舌都累咳了,她身体不好。”
    玄鼻说着。
    “都是鬼了,还有什么身体好不好的,你们是不是又想骗我。”
    韦宝不吃这套,脚可没停下,他还想早点回去呢。
    “韦大王,真的,玄舌虽是鬼,可她成鬼时,因前世身体天生体弱,灵力控制不住,难受的时候靠我们几个照料着。”
    玄鼻说得真切,韦宝觉得不像有假,脚步停了下来,往回走了几步,走到了玄舌的面前。
    韦宝打量了玄舌那个女鬼几眼,发现她的身体确实虚弱,虚汗阵阵,精神颓废着。
    “还真是,脸都绿了,那就停一会吧。”
    “你们就不能背着她么,不行的话,四个人用手换着架子,抬着她也行啊。”
    韦宝用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处比划着。
    “不行啊,男鬼和女鬼有别,不能授受不亲,也就玄嘴和她关系好些,可以挽着她,但他也不能背着玄舌,那是男女大防。”
    玄眼说道。
    “你们都成鬼了,还这么多规矩,活得比人都累。”
    ”刚才你们和我打架时,还一起用手撕她的嘴时,也没什么顾忌吧。”
    韦宝埋怨着,总觉得这些小鬼只是糊弄他。
    “那不一样,较量比式时没有男女之别,算是例外。”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
    玄眼说道。
    “真是古板,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们的什么规矩。”
    韦宝说着。
    “你们是生来是鬼,还是死了以后才变的鬼?”
    韦宝一时来了兴致,问着他们几个。
    “不死上一次,怎么能叫鬼呢”
    “哪有生来就是鬼的,我们以前也是人啊。”
    玄眼说道。
    “你们以前也是人?变成鬼了,再吃人,真是笑话。”
    韦宝说道。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我们几个都是苦命的鬼,在世时在人间受了非人的遭遇和苦难,死后不愿再投胎做人,便成了鬼。”
    玄眼说着。
    “你们受了什么罪啊,至于不想做人呢?”
    韦宝问道。
    ”你想听么?”
    玄眼说着。
    ”反正也是歇着,听听吧。”
    韦宝一边说,一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另外四个小鬼这时才算是跟了上来,听到了玄眼和韦宝的对话,在一旁坐了下来,静静的听着。
    “哎,从人间活了一回,不愿再做人了,也不怕以后不能超生,嘻嘻。”
    玄眼叹了一声气,说完后却笑了起来。
    ”你们之前都是怎么死的?”
    韦宝听了玄眼的话,好奇的问着。
    “这说来话就长了,你要听的话,咱们就得在这好好呆一会了。”
    玄鼻说着。
    “说来听听,多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不然也太闷了。。”
    韦宝一听有他们还有故事,盘起了腿,挺直了上半身认真的听着。
    望川村里喜欢凑热闹听故事的,韦宝要说他排第二,没有人会说是第一。
    ”那就先说说玄舌的故事吧。”
    玄眼苦笑了一声,说道。
    一条宽约几十米的黄色的大河奔腾着流淌过千里之外,水势湍急,泛黄的水花滚动如潮,河水卷着泥沙,片刻间就涌到了十几米之外。
    河岸上的风烈得厉害,打着旋的黄沙粒扬到了几米的高处,远远的飘到了一处地势深凹着的村落。
    “水伢子,跟爷下河巡河去。”
    一个老汉叫着他的孙子。
    “爷,我不去了,今天炅妹子嫁人,我还想着吃酒呢。”
    一个小子嘴里吃着馍馍,一脸的黄土沫子。
    “吃什么酒,你才多大,那家人邪乎得很,别去了。”
    “不,我想去送送她,她嫁了人,以后怕是见不到了。”
    那个说话的小子,年龄大约十六七岁,却膀大腰圆的,长得壮实得很。
    ”送啥送,让你离她远一些,你也不听,她从小到大,命太硬,克死了她的爹娘爷奶,要不是她的二舅好心收养了她,怕是早就饿死了。”
    老汉点着了旱烟,叭了一口说道。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救了我的命,要不是那天涨水,我灌饱了河水,让她路过时捞上了河,你的孙子哪有命在这和你唠。”
    那小子伸长了脖子,和老汉喊着。
    “水伢子,你急什么,别冲我吼,这十里八乡的都不敢和她扯上什么关系,我也是为你好。”
    老汉缓着声,也不生气。
    “不管了,今天就是看最后一眼了。待她嫁到了外乡,以后也难见到了。”
    “爷,你也陪我去看看吧,怎么说嫁人了也是件喜事。”
    那小子说道。
    ”嫁什么嫁,她是让她二舅卖了出去,人家出够了彩礼,她二舅正愁没钱给他家小子娶媳妇,这下有着落了。”
    老汉拿着旱烟杆抬手就敲了敲小子的头,说道。
    “什么?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她嫁得是谁,是好人家么?”
    小子吃着痛摸着头,说道。
    “好人家?哎怕是有去无回了,那家人头夜暴死了儿子,想续个阴婚,找个女子陪嫁后再生生陪葬呢。不然哪有这种大手笔的嫁妆。”
    “什么”
    那小子大惊失色,脚下一滑,一腚坐到了地上。
    “炅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高兴些。”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刚长成佳人模样的女子说道,粗糙的手掌还不老实的摸弄着她的后背。
    “唔唔。。”
    那个女子被绑得像个粽子,嘴里塞得满满的碎布,发不出声来。
    她的身上已经换上了红红的嫁衣,只是衣裳前襟零乱得不成样子。
    “炅儿,舅疼你,给你找了个好人家,你也得报答舅的养育之恩吧。”
    那个男人说着,两手又在那个女子身上乱摸了起来。
    ”畜生。。”
    那个女子使劲挣扎出了一只手,拽出了嘴里的碎布骂道。
    “还有力气,哼,去你的新夫家,好好伺候吧。”
    那个男人手上使劲,一巴掌就砸了过去,只打得那个女子嘴角流着血,晕死了过去。
    “你听,接亲的喇叭来了,乖,舅也是对得起你了,去了那边,别怪舅心狠。”
    那个男人说完,抬脚出了屋子,迎着接亲的一行人。
    ”家里的娃性子烈,刚收拾得狠了,你们快带走吧。”
    男人假笑着和迎亲的人说道。
    “好说好说,有人就行,这是另外一份彩,收好了。”
    领头的是个老妈子,手里塞给了男人一个厚厚的包裹。
    “时辰已到,走吧。”
    几个壮小伙也不管新娘子是醒是晕,斜裹起来抱着便把人塞到了花轿里。
    “起轿,奏乐。”
    几声炮响声后,迎亲的人便回去了。
    不久后,迎亲的一行人,吹吹打打来到了新郎家。
    新郎家是个富绅豪贾的所在,老爷和夫人早早迎在门口,看到花轿来了,喜上眉梢。
    “把新夫人锁到柴房。晚上到了吉时,便送新郎新娘一起出门。”
    “也不用行礼了,新夫人过了门就是我们家的人。”
    夫人交待着。
    “是,小人这就去办。”
    下人应着声,便退下去了。
    “老爷,咱的儿子这下就有伴了,不会在下面一个人孤单。”
    夫人说道,用手绢擦了擦刚流下的眼泪。
    “夫人,喜日莫要伤心,来,我陪你回房吧。”
    老爷嘴里关切的问着夫人,身体却没动作。
    “关上各处房门,燃黄纸,越多越好。”
    老爷吩咐着下人。
    入夜,二更时分,月明星稀。
    ”老爷,不好了,新夫人在柴房闹得厉害,还用头撞了墙,只剩一口气了。”
    那个下人神色慌乱,勿忙得跑到厅前喊叫。
    “还能活么?”
    老爷着急得问着。
    “怕是活不成了,老爷不能再拖了。”
    下人回道。
    “只是还没到时辰,罢了。”
    “快办快办,把新夫人抬到厅前来,我儿不能等了。”
    坐在一旁的夫人说道。
    片刻,那个头上满是血水的女子便被抬到了厅前。
    “孩子,带上她,一起走吧,爹和娘愿你一路走好啊。”
    老爷说完,一把扯开了厅前的一道白布拦着的栏板,露出了后面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棺材里已经躺好了他们死去的儿子。在她儿子的旁边,还有一个可以容下女子的位置。
    “啊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
    “啊啊。。”
    那个女子似回光反照,清醒了过来,用尽力气的骂着。
    “快快,送新夫人上路,快。。”
    夫人喊着。
    ”新娘子快走吧,别闹了。”
    “能陪少爷上路是她的福气。”
    “就是。就是。。”
    “明天我们就等着老爷赏吧。”
    “招新夫人的事,我们可没少出力,总算是给老爷夫人办成了。”
    围在厅门外的几十口人远远的看着热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却没有人敢上前。
    “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
    那个女子挣扎着,却还是被强塞到了棺材里。
    ”不好,她在撕打着少爷。”
    下人喊叫着。
    “上钉啊,钉上她的双手双脚。快。”
    老爷发着狠。
    “啊我好恨。。恨。”
    那个女子一边惨叫着,一边嘶吼。
    下人们拿着卯钉和木锤用力的往她的手脚上砸着。
    她的双手双脚被钉上了几寸长的卯钉,钉子钉断了她的骨头后,死死的钉在了厚厚的棺材板上。
    “我不会放。。过。”
    女子话没说完,便死了过去。
    “送棺,下葬”
    老爷一声高喊后,几声高着调子的唢呐吹吹打打了起来,几个力夫用力抬起了棺材,一路往墓地方向走去。
    一路上,棺材下,流淌着道道的红血。
    血滴的形状如同一朵朵花在盛放着。
    血的颜色在月光下渐变成了黑色。
    那一夜,天色未亮的时候。
    老爷一家几十口,暴死在屋里,每个人的双眼都睁得好大,像是见到了什么东西,怕得连嘴里的舌头都齐根咬断了。
    “我错了,我不该非礼你,饶我一条命吧。”
    “我不该起了歹心,不该推你去撞那墙。”
    “我错了啊真的错了啊”
    “饶了我”
    那个报信的下人还没有死,剩了半条命,剩了半个身子,双腿也被齐根咬断,脸也被咬去了半张,在地上惨叫着用双手向门前爬去,身后一条血迹,凄惨无状。
    晚上起夜的那个小子,在屋角抬头时,好像看到了一袭红衣从月光处飞过,不由于楞了一楞,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尿湿了裤子。
    ”鬼啊。。爷,我刚才看到了鬼。”
    那小子失了魂的跑回了屋,嘴里叫着爷爷。
    待天光大亮的时候,村里人炸了锅,还报了官。
    那女子的二舅一家五口,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一家子的肢体,七零八落,散得到处都是。
    只剩二舅还活着,已经没有了人样,人歪倒在院子里,没了双手双脚,失了神的不停惨叫着。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啊,别回来,啊。。”
    没有人关心他嘴里说得是谁。
    因为人人都知道。
    是她回来了。
    ”韦大王,玄舌的命苦么?”
    玄眼讲完了故事,笑嘻嘻的问着韦宝。
    ”我们走吧。”
    韦宝也无法回答,他边哭边站了起来,催促着赶路。
    “玄舌,对不起”
    他还不忘为之前对玄舌不屑的态度,道了一声歉。
    玄舌点了点头,啊啊着笑了起来,神情温柔的哪里像个女鬼。
    “玄王知道后,在玄册上给那个二舅多划了一百年的寿命。”
    “涉事的一干人等,以后不入玄册,不能上奈何桥。”
    “但玄舌也犯了地府的铁律,冥王本来要让她魂飞魄散的,玄王见她可怜,只是收去了她的神通和舌头,所以和我们一样,永远长不大。”
    玄鼻接了一句。
    “玄册?奈何桥?是什么?”
    韦宝不明白。
    “哦,玄册是地府的生薄,又叫南斗玄册,司人间寿辰,上面写是多少岁,人便能活多少岁,是地府的至宝。”
    “奈何桥,是生人死后,经地府的司命三审,判定可以转世投胎,才可以去的必经之路,到了那边,洗去前生记忆,重新投胎做人。”
    玄鼻说道。
    “额还是玄王狠啊。”
    韦宝听后,苦笑着说了一句,便继续向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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