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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张子清最终受不住的抬手打住:“我身体哪都好,就是近日嗜睡,暴食,而且四肢酸软无力,且闻腥味欲吐,更重要的是,我经期延迟二日未至,太医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曲子和翠枝齐齐震惊抬头,眼珠子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嗜睡?没见着。暴食?一向如此。四肢酸软还无力?恕他们想象力不丰富。闻腥味欲吐?昨晚的虾酱他们主子就干饭吃的可有滋有味。经期推迟两日?这才两日,也不能说明主子你一定怀上了啊!
    刘太医似乎好长时间也没缓过来劲,待好不容易思维回炉,冷汗却不期而至,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所想的是,这张格格怕是为了得宠而要耍什么手段了,这话里话外似要拉他下水,要他谎报这虚假消息,弄虚作假啊。
    “恕……奴才技拙,张主子的脉息瞧来,若以上病症候皆不相符,或以这个为喜脉……只是奴才技艺不精,若不足月份实在无法摸着确切的脉象,不敢轻易论断。不如奴才月余后再给张主子来切次脉,到时候奴才一探便知,张主子这厢究竟是不是喜脉。”
    刘太医冷汗加身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令张子清恼了,你丫的学艺不精,都半个月了你都摸不出门道,还敢怀疑她是弄虚作假?
    “我闻着腥味就想吐,大概就是孕吐了,你怎么说?”
    刘太医颤抖的跪了下来:“奴才不是跟张主子砌词狡辩,只是奴才的师傅给奴才留下的笔札中曾记载,女子怀孕大抵最少过了月余才会有张主子所说的反应。奴才所学皆来自师傅的笔札小记,若张主子要怪,奴才不敢反驳。”
    张子清头痛的给了小曲子他们一个眼色,小曲子和翠枝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搀起了他。
    “刘太医这是做什么,您也是宫里头德高望重的老人了,您这么一跪不是让主子难做吗?”
    “奴才……”
    “行了。”张子清不耐的一挥手,捏了捏额角:“我不会让你为难,只是爷问你的时候,你要稍微提一下,然后就说等月余后再来给我诊一次,才能下定论。月余后,刘太医再诊后的结果是什么,你可以如实说,我绝不会勉强太医半分。这对你来说不是太过为难的事,刘太医总不会推拒吧?”
    刘太医道:“奴才惶恐,张主子交代的,奴才定会尽力而为。”
    刘太医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点倒令张子清放心。让小曲子拿了赏钱给他,看着他行礼谢恩,张子清也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刘太医走后,小曲子他们急切的想知道他们主子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可待见了他们主子丢给他们的那个华丽丽的后背时,二人颓丧的前脚接后脚的退出房门,很明显,他们主子是打定了主意不合作啊。
    “曲子,你说主子是不是真怀上了?”翠枝说的时候两眼放光,满脸希冀,倒是真希望事实就是如此,想起守岁夜里她主子祈的愿,心里的希望又上升了几分,或许是送子观音听到了主子的祈愿,开眼了也说不定呢?
    小曲子摊手:“难说。你也别看我,就算你把我这张脸看穿个孔,我也不知道咱主子下的什么章程。先前我还当是有人耐不住要出手了,如今看来,怕是主子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神色一动,不大的小眼陡然精光一冒:“不过,也说不准,要真是能怀上,那咱主子的大造化可就来了。”
    翠枝的脸上极力压抑着兴奋之色,看起来有丝奇异的扭曲。好半会,狠拧了把大腿深吸了口气,尽量压抑着那激动的颤音:“要真是这样,主子升位份不就指日可待了?那咱们……”岂不是各自朝着苏公公和刘嬷嬷的方向又迈近了一步?好吧,她承认,福晋屋里的刘嬷嬷就是她终身奋斗的终极目标。
    小曲子不大的小眼淡淡的压在翠枝脑门顶,此事尚无八字一撇,还须淡定,要淡定。
    刘太医究竟对四爷怎样的说辞,张子清不知,只是瞧着四爷自那日起再也没踏足她屋里半步,她便知四爷怕是信了一半,目前是处于观望阶段。
    张子清身子骨不好已是全府心照不宣的事,虽不知他们爷究竟为何近来对这病秧子恩宠不断,但她那病怏怏的单薄身子骨在那摆着,任谁瞧了都不会认为她是在无病装病,想来想去,她们只能阴暗的猜测,那是因着她们这些个入的爷眼的侍不了寝,而爷终究是个男人,总憋着不是个事,这才饥不择食了吧。所以对她请太医这事府上众女皆很淡定,只当这病秧子又病了,只是瞧着他们爷却突然将张氏手上的权利移交到了武氏手中,众人的眼神立马就有点异样了。当然这点子异样可不是冲着张子清而来,却是冲那武氏而去,毕竟武氏不比张子清,人家身子骨又好又有养女傍身,知州武柱国的嫡女,家世上多少让爷看得上,更重要的一点是,人家武氏心眼多里头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多啊,这厢权利一到手,她若要有个什么想法,哪个能拿捏的住?
    众女注意力聚焦武氏那厢之际,张子清为着那终于一扫而空的账簿而长舒口气,终于解脱了,她当牛做马的时代终于结束了,接下来她应好好享受一下难得不易的清静日子,吃好,喝好,睡好,还要修身养气好,前头那段暗无天日的忙活日子,耽搁了她多少修炼的时间呐。
    ☆、42、v章 ...
    42、v章
    半个月后,刘太医再次过来切脉,终于确诊张子清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首先炸了锅的就当属张子清屋里的一干奴才们,毕竟他们与他们的主子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有了造化,他们不也跟着鸡犬升天?如今这兜头喜事砸下来,各自脑补着日后风光无限的模样,任哪个还能心如止水?就连淡定帝小曲子都不淡定了,狠搓了把脸极力掩盖他那因过度激动而严重抽搐的嘴角,吐着变音的语调,不厌其烦的向刘太医询问孕妇需要禁口的食物、注意的事项,问题一个接一个不带重样的问,似乎瞬间化身为了十万个为什么,只差将那五十多岁的小老头问的痛哭流涕,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走了人,而后就火急火燎的去找笔墨纸砚去了,注意的事项太多,他得一一拿笔记个清楚,一条都不能疏漏,半个字都不能马虎!
    至于翠枝,早在刘太医切脉的时候就如狼似虎的盯着刘太医的脸不放,等从刘太医的嘴里终于吐出令她期待的结果,翠枝双手双脚都在颤,幸福的差点晕过去,大抵梦想成真的感觉不外乎如此了吧。十万个为什么的解答工作交给了小曲子,翠枝马不停蹄的去了库房,翻箱倒柜的找到了那卷羊绒毛的厚毯子,丝毫不手软的将那卷十余尺见宽的上等羊绒毛毯子,一一展开铺展延伸到地面每个角落。剪子、刀具、针线等在翠枝看来的危险品一律从屋内消失,桌角、案角、椅子角、甚至是古玩架子边角,凡是有棱角的东西一律用厚毯子包角,而且还是挨着墙边靠放,反正是能离她主子多远就放多远。翠枝心里也是发了狠的,以往她于这些事情上是懵懵懂懂,这才让人得以钻了空子害主子没了阿哥,如今可算苍天开眼,主子再得送子观音眷顾,说什么她翠枝也得保全了这位来之不易的小阿哥!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对张子清这厢来说是喜讯,对其他院里的女人来讲未必却是喜事。就算受过张子清相救之恩的李氏,乍然听闻这信,心头也是翻江倒海的搅和,不是滋味了好长时间。怀抱着曾被自个给予厚望的闺女,李氏当下又涩又苦,老天真是作弄人,为什么偏让她生了个格格?如今府上已经有两个怀孕的女人了,她李氏还会有那个好命,替爷生下大阿哥吗?
    武氏听闻的时候正在房里逗大格格走路,大格格已经一岁半了,放在其他孩子身上早几个月就会歪歪斜斜的开始学走路了,可大格格毕竟天生体弱多病,如今能摇摇晃晃的走上两步,虽只有两步,但也足够令她喜极而泣了。这种看着孩子一点点进步的心情,不做母亲的,难以切身体会那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那酸酸涨涨又甜丝丝的心情。张子清怀孕的消息多少令她的喜悦冲淡,不过想着那张氏怀了两次流了两次的光荣历史,极力压抑着心里酸溜溜的感觉,心道,那种没福气的女人,能保不保得住她这胎还说不定呢。
    刘嬷嬷怕福晋思虑过重伤了腹中胎儿,就婉转的劝:“那张氏不过是没心机的蠢人罢了,就算生了阿哥又怎么样?还能翻了天去?更何况,就算生了阿哥她也养不得,到时候养在福晋膝上,从小养到大的,福晋还怕他长大了不向着您?”
    福晋怀了孕后,心性豁达了不少,初闻张子清怀孕,她也确实纠结,可她纠结的却不是刘嬷嬷所想。
    “嬷嬷想差了,于我而言那张氏并不是大的威胁,值不得我烦忧。我只是怕我这胎生不了阿哥,这长子的名头会让庶子占了前头。”这才是福晋最大的心结。
    刘嬷嬷听罢,道:“这事得看天意,福晋这会子忧虑过度凭的只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左右不过三四来月的日子,福晋暂且放宽了心养好胎,到底您是生在那张氏前头的,这长子一事,福晋现在烦忧还是尚早。”
    福晋闻言浅浅一笑:“也是,我未必就是个没福的。”
    宫里头的德妃娘娘听闻四爷院里的一个格格怀了身子,翌日就赏下了两匹南边进贡的苏绣缎子,两副样式新颖的金玉头面,以及一些时令瓜果等,遣人送了过去。
    张子清将这些赏赐接到手时人还是个懵的,她隐约记得,貌似只有福晋怀孕的时候那德妃才赏赐了东西,那李氏当初怀着的时候宫里德妃可是不闻不问丁点动静没有,怎的换她这,德妃就另眼相看了呢?自古以来都是不患贫而患不均,即便她宫斗道行尚浅,她也依旧能琢磨出这个事不对头来着,德妃你丫确定这不是挑拨离间给她来拉仇恨值来的吗。
    进了屋,翠枝才敢卸下脸上的感激涕零之态,换上忧心忡忡:“娘娘她虽然还记得主子,可这个时候未免……奴婢倒不是说娘娘这番心意这份赏赐不对,只是这么一来,主子的日子怕是要不得安生了。”
    小曲子倒是诧异:“听你这么一说,从前几年咱德妃娘娘就对咱主子格外关照?”
    翠枝瞧瞧看了她主子一眼,见她主子面上一片坦然似不以为意的态度,也就放了心开口道:“你来的晚不知道,咱主子以往可是德妃娘娘宫里的大宫女,昔日甚得德妃娘娘喜爱,就是主子入咱爷府上,也是当初德妃娘娘做的主。”
    小曲子一听默然垂下了头,这事当着主子的面还是莫要拿来说道的好,毕竟昔日哪怕是在德妃娘娘跟前得宠的,也毕竟是伺候人的奴婢,注定要矮上别人一头的,今时不同往日,主子听了心里边怕是要不舒服。
    小曲子哪里知道,其实他主子正竖着耳朵巴巴的听,毕竟对于前身她了解的还是太少,偏偏又没法开口去问,所知道的一星子半点也都是平日从翠枝说漏的嘴中得知。此刻翠枝起了个头,机会难得,张子清怎么肯让这话题就此偃旗息鼓?
    “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咱德妃娘娘向来亲善仁厚,亏得也不嫌弃我这个笨手笨脚脑袋又不灵光的,如此厚待于我,真不自知这是我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当初也是娘娘抬举,做了主让我入了咱四爷的府上,才得以让我有今日的造化。”见小曲子和翠枝一左一右搀着她小心行走,似哼哈二将一般,张子清叹道:“快别扶了,整日被你们搀来搀去的,我都几乎要怀疑自个身上的零件是不是残缺不全了。”
    对此翠枝分毫不让步:“太医说了,前三个月最是关键期,一丁点的马虎都要不得。知道主子不习惯,可左右不过就两个来月,主子就忍忍罢。”
    “翠枝,我本以为德妃娘娘这些年早就对我失望了的,为什么现今会给我这么大的一个恩宠?”
    她只是简单的试探,不料翠枝闻言犹如受惊的兔子,下意识的忙回头看了又看房门口,好半会才压抑着不宁的心绪道:“主子切莫再说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了,让人听了该生多大的误会。昔日之事……主子能忘就忘了吧。”
    暗下咀嚼着着话里的玄机,她当下也是略吃一惊,莫非她昔日还曾是德妃布下的棋子一枚?
    想到这,张子清不淡定了,忧郁着一张小脸叹气:“娘娘依旧是如此看重于我,倒叫我以何为报?”
    果真翠枝一听,脸刷下就变了:“主子切莫犯傻,从主子入四爷府上那刻,主子就注定今生今世都是爷的人,万事也都要以爷为先,主子难道忘了,以往在这上您拎得最清楚不过,当初还是您耐着性子跟奴婢说道,这才敲醒了奴婢这不明形势的蠢人。他人只瞧得主子心性简单,其实哪知主子您在大事上最是清楚不过,不然德妃娘娘当初何以如此看重主子?”
    张子清黯然长叹:“不过是想起当年历历往事罢了,也就随口一提,你莫怕,这事上我犯不了糊涂的。”
    翠枝这才松了口气:“主子向来晓得其中利害之处,也是奴婢多嘴了。”
    岂止是翠枝松了口气,张子清这厢也同样是放下了提起的心,想来那原主,人虽小事上犯糊涂,可于大事上却难得的分得清利弊,到底没给她留下什么棘手案底,真是万幸。
    至于德妃……连原主都拿捏不住,还妄想着拿捏住她?是撑多了,脑袋眩晕了开始妄想了吧?
    蔚蓝色的天空,在秋高气爽的九月,一尘不染,晶莹透明。
    指缝间细沙一抖,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两个月,如今怀胎三月,这胎总算是坐稳实了。
    最近四爷院里难得的风平浪静,唯一点小打小闹就是出了月子的李氏和武氏之间的明争暗斗,一家一个闺女,都给了她们从对方处截走四爷的借口,不是今夜武氏的大格格这厢又病了,就是明夜李氏的二格格那厢想阿玛了,往往四爷在这厢屁股还未坐的热,不得已就要起身去那厢,一来二去四爷也烦了,就连对两位闺女的那点慈父之心都让这两女人给折腾淡了,成天见的拿爷的闺女当筏子,爷看就是给你们俩惯得。
    四爷一个恼,自此半个月未踏足她们俩人的院,不是爱掐吗,关起门来你们自个掐个够吧。
    而李氏武氏二人的争宠之斗暂且告一小段落,最终的结果是,杀敌一千自毁八百。这种两败俱伤的结局,若要问她们悔不悔,回答肯定是异口同声的死也不悔,因为有些人注定了是天生的敌对,生来就是互掐的,哪怕是短暂的和平共处能换来意想不到的双赢,她们也不屑为之,在她们看来,其余都乃浮云,唯有掐倒对方那才是人间正道。
    张子清这厢近来也算过得清闲,可能是体内真气流转的缘故,她能感觉的到腹中的宝宝很健康,但好似有点健康的过了头,直接反应在她近来是越来越能吃了。以往三人份例能够饱,如今五人份例才勉强果腹,更诡异的是她光吃还不长肉,要不是腹中还有块肉在,她几乎要怀疑她的消化器官异于常人。
    见主子海量般的饭量,翠枝也发了愁:“主子,您多少控制下,太医也说过了,您这是初胎,未免将来胎儿过大造成主子您生的辛苦,是不能这么无节制的吃下去的。”
    张子清也愁,不让她吃个饱,她饿啊。
    翠枝也明白饿的滋味不好受,也不忍看她主子生生的受着,遂提议:“不如每次饭前奴婢去给主子先把个门,主子就拿那些个瓜果吃些罢,好歹有东西填充着点,过会用膳也不会用那么多。不过主子可得好生记着,那西瓜性凉,主子如今怀着阿哥,可丁点不能沾。”
    张子清只能勉强点了头同意,除了妥协还能怎着?毕竟女人生孩子是个坎,她有是头胎,万一肚子里这娃营养过剩长成巨婴,遭罪遭难的还不是她自个?
    张子清沉浸在即将吃不饱饭的纠结中,隐约听小曲子和翠枝低声貌似在嘀咕四爷什么,遂好奇的询问:“你们俩在瞎嘀咕什么呢?”
    “回主子的话,咱府上爷已经将近半月都宿在了书房,听说常忙公务通宵达旦,奴才们就寻思着,主子是不是该让膳房做点什么补身的汤水,给咱爷送去?”
    小曲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主子道,话里的意思也很明了,如今主子的胎也坐稳了,是时候该去讨好府里的最高掌权者四大爷了。
    这话张子清很明显不爱听,才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呢?好不容易摆脱了夜夜鬼压身的阴影,她怎会去上杆子找虐?
    见她主子毫不掩饰的排斥之意,小曲子知道多劝无益,只是意有所指的道:“主子,您总得为小阿哥着想啊,他人纵然能将小阿哥照顾好,可到底哪能比得过自个亲生额娘照顾的精细?”
    张子清看向他,带着些不明所以。
    小曲子诧异:“主子难道不知,府里头只有福晋和侧福晋,才有资格亲手抚养小主子的啊。”
    张子清惊震无比,难以相信:“那宋氏,不也当初养了大格格?还有那李氏,不也养了二格格?”
    翠枝接过了茬:“虽说是规矩,但更多的是看爷和福晋的意思,若主子生了格格倒也还好,求求福晋也能松口让主子养着,可若主子生了阿哥呢?福晋她怎会放任主子您丰满了羽翼威胁到她的低位?到时候小阿哥一离了您的身,将来是替谁养的谁又能说得准?所以主子,当务之急是赶紧得爷的宠,升了位分才是正经啊。”
    张子清此刻魂游天外的想着,怪不得后世人大都巴不得生闺女,这儿子就是天生来讨债的,女儿才是娘亲贴身小棉袄。
    正当张子清胡思乱想之际,外头小喜子急急忙忙跑进来,见了张子清连礼都行的不完全,就哆嗦着唇颤声道:“主子,福晋……福晋出事了……”
    ☆、43、v章 ...
    43、v章
    张子清的面色陡然冷凝起来:“说清楚。”
    小喜子牙齿都在打颤:“刚才奴才领月例回来的路上,见李格格和武格格前脚接后脚的匆匆往北边赶去,奴才隐约察觉不太对劲,就赶紧打听了下,这才知道福晋,福晋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眼看就不成了!福晋她……”
    “瞎嚷嚷什么!”不等他说完,小曲子就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尤不解气的踹了他一脚,这才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斥责:“跟着咱家这么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忌讳不能说,你还弄不清?你可知刚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能囫囵的死都难。”
    小喜子后怕的噗通跪下,抬手连扇了自个好几个巴掌,此刻混沌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知道自个刚才口不择言的话犯了宫里忌讳,再想想眼下的情况,不由得又是一阵后怕。
    张子清多少也知道些宫里犯忌讳的几个字眼,遂道:“宫里头规矩多,你以后切莫大意,若让人逮着了把柄,就算你主子我也难保得住你。你接着说,福晋怎么了?”
    小喜子稳了稳神,这才有条理的将整件事情叙述完,原来福晋午后小憩之后,简单梳洗一番罢就照常由着刘嬷嬷搀到了窗前的贵妃椅上。因着福晋窗前种了一棵桂花树,如今九月正是桂花开得正旺的季节,对于叶密千重绿,花开万点黄的景致她向来是情有独钟,所以近来总是在午间小憩后到窗前贵妃椅上坐会,欣赏那风吹清香雨的场景。今日也不例外。意外也就是在那一刹间发生,任谁也没想到,就在刘嬷嬷甫一松手,刚转身回去欲去给福晋拿薄毯瞬间,才落座的福晋骤然一声尖叫,待刘嬷嬷闻声急忙看去,却惊恐的看见福晋从椅子上摔下的瞬间,想救已然是来不及……
    福晋八个来月的身子,经这么一摔,毫无疑问是见了红。福晋当场痛昏厥过去,四爷得了信已经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连皇上都惊动了,特地遣了太医院妇科圣手左院判过来给福晋诊治。可毕竟是摔的太重,而福晋怀孕伊始这胎就坐的不太稳当,如今从哪方面来看,福晋的情况都不太妙。
    简单拾掇了一番,就带着小曲子和翠枝二人紧着步子往福晋院里赶去,边走她还在边想着,这事有点悬,福晋好好的怎的就从椅子上摔下来?
    待张子清一行赶到的时候,李氏武氏二人早就候在了福晋房门前,四爷阴翳着脸直挺挺的靠近门前立着,刘嬷嬷被塞了嘴五花大绑的被人押着跪在了一旁,此刻老脸上满是泪,似挣扎着想要冲进房门,却被人狠狠按着动弹不得。福晋屋里头的丫头们战战兢兢的端着一盆盆血水来来回回,左院判早已从房内退出,小心的退到书案前下方子。门帘内,间或透来稳婆颤栗的惊惶声,她们哪里能不怕,羊水已经破了,可福晋前头被撞到了头,人昏昏沉沉的,早产本就凶险万分,可如今母体却是这么个情形……四爷在她们进屋时就已经下话,福晋不能母子均安,她们统统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屋。
    张子清直到靠近房门也没听见福晋的声音,她大抵知道福晋的情况肯定是糟糕透顶了,若是没有奇迹发生,福晋说不准就得一尸两命。
    “妾给爷请安。”室内的气氛透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霾与肃杀,虽然极不想触这个霉头,可大清朝最讲究礼不可废,张子清硬着头皮上前低声的行礼问安,即便怀着身子依旧力求将动作做得分毫不差,尽量不去惹那位的眼。
    可即便她如此谨慎小心,四爷依旧还是迁怒了,细长的眸子急速卷起黑色的风暴,拇指摩挲着玉扳指,阴沉的声音里透着股压抑:“才来?”
    可能是四爷身上射出的那股子择人而噬的气息太过慑人,李氏和武氏都颤兢兢的低垂下了头,张子清多少知道四爷有迁怒的毛病,念头一转间,手探向了袖口。
    “也怪妾脚程不快。爷,这片参是当时福晋赏妾的,上百年的好东西不是妾这种卑微的人能用的上的。听闻福晋生产,妾寻思着将这参给福晋还来,妾曾听说,女子生产之时,若能切片参含在舌根下,能补气不少,多少能缓些生产时的辛苦。”托着掌心上的半片参,张子清低缓的说的不慌不忙,亏得这片参是百年的,多少令她瞧得上眼这才放进了她空间里的库房存着,不然此刻还真难过的了这一关。
    四爷身上暴戾的气息散去了不少,微撩了眼皮看向伏案的左院判,左院判忙搁下笔快走过来,接过参闻过片刻,点点头:“百年的参,提神补气之效最好不过,奴才提议,最好立刻切一小片给福晋含着,也好保住福晋的精元。”
    四爷颔首默认,左院判就令人切了小片,让里头的稳婆拿了进去。
    张子清安静的退居一旁当隐形人,意念却穿透了门帘进了产房,福晋的情况明显不容乐观,冷汗如雨水般直淌,身下的血水也淌了半炕,可人却始终打不起精神,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被冷汗浸湿的脸早就苍白的见不到人色,嘴唇也灰白,此刻微微蠕动不知呓语着什么,头上的发也湿嗒嗒的一缕一缕的贴在她苍白的脸上,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的半丝端庄。孕妇生产时最需力气,福晋如今软塌塌的样,无疑是生产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