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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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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极院目前在位的六个执事中,对他升迁可能会产生影响的,全部数过来只有三人。第一个是高功刘致广,第二个是巡照张致环,最后一个是典造陈致中。
    “三都议事”不是说只有都管、都厨、都讲三人闭起门来磋商,这种议事制度里,还包括监院。所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监院和三都议事”,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和”字很有讲究,并不是说大伙儿一块儿的意思,而是有“与”的含义,也就是说,监院作为一方主体,与另一方主体“三都”对话协商。
    赵然已经搞定了作为协商一方的宋致元,并且另外一方的三都之中,至少其中两个也被他顺利拿下,已经足以确保在议事的时候,能够顺利通过他的新任命。
    但“三都议事”还有几个人可以列席旁听,甚至会被征询意见。这几个人包括经堂高功、寮房巡照、堂知三人,因此,这三个职位通常也是道院中所说的“后备监院”人选。所以刘致广和张致环是赵然必须得去打点的,另外,涉及到职司任命,按照程序应该由典造上报,所以陈致中这一关也必须安抚好。
    所幸的是,上述三人和赵然交情非比寻常,在今年无极院职司大调整的过程中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褒义词可以用“惺惺相惜”来形容,换个贬义词用“沆瀣一气”来表示也不算错。
    赵然和他们直截了当提了自己的想法,高功刘致广和巡照张致环都拍着胸脯表示毫无问题。只要监院和三都征询意见,必定会极力赞成,让赵然放心就是。只有典造陈致中有些疑虑,当然,他的疑虑绝不是针对赵然来的。
    陈致中担心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虽说三都议事时讨论的人选名单由他提交,但按惯例是由监院授意的。否则他把名单提上去也没用,同时恶了监院。他自家也没好果子吃,所以关键还在监院宋致元那里,他让赵然务必取得宋致元的首肯。
    另一个疑虑在于,对赵然这种无极院炙手可热的人物来说。方主这个职司到底有没有争抢的必要。别看方主属于八大执事一级,但整日介巡山护院,经常还要去县中各处晃悠,风吹日晒是绝对跑不了的,运气不好的时候,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油水不少且不去说,最关键的是,道门首重经堂正途出身,赵然现在的经堂静主身份十分清贵。而且前途可期,只要不出差错,一步步往上走是十拿九稳的。哪里是方主可以相比!
    赵然知道陈致中的好意,但他告诉陈致中,这个职位自己志在必得。对于赵然而言,谋求修行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他没有耐心再去等个三年五载,而穿越前公务员的经历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能上一级就上一级,千万不要计较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问题。错过这个村就找不到下一个店的例子太多了,三年五载?开玩笑,天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变化!
    陈致中见赵然“我意已决”,便不好再多说什么,赵师弟既然想要,自己当然没有阻挡的理由。
    这一圈关系跑完后,赵然回到了自家房中,暗地里一盘算,除了三粒乌参丸意外,还花了足足两千多银子。这也就是赵然财大气粗,兼且“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是换了旁人,谁会愿意花那么一笔巨款去谋求一个方主之位?这事儿要真说出去,不定有多少人笑话他。
    关系算是打点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他也预料到事成之后,自己恐怕将引来无极院很多师兄弟们的非议,但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至少在这方世界里,“群众”的力量是有限的,惹不出多少篓子来。退一万步讲,就算惹出了大篓子,和他能正根骨这件事情比起来,也真不算什么。
    至于那个传言中对方主一职望眼欲穿的蒋堂主,赵然只能说声抱歉了。
    接下来的日子,赵然便安心在无极院中等候消息,一步也不下山,天天去经堂授课,给经堂那一票子念经道童们讲解经典中的微言大义,也算是正常“履职”。说起来,他荣升静主之后,还没怎么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就被童老带离了无极山将近四个月,也算是一种失职,如今正好弥补一二。
    正式履任静主的头几天,赵然就受到了一些刁难,无非是有些年岁比他大的师兄心中不爽,想要出头打脸。这些人的打脸方式很没有技术含量,大抵无外乎头一天去藏经楼查阅道经,翻找那些最生僻的文字和章句来为难他。
    赵然虽说年岁尚浅,资历不足,入道门不到三年,入经堂也才一年多,但他开过金手指,记忆力极佳,有过目不忘之才,在经堂学习的时候就差不多将整座藏经楼的经书背下来了。他考试成绩也好,月考岁考全在一等之列,和诸蒙这样的天才人物并驾齐驱,那里是这帮经堂师兄弟们能够为难得住的,当即一巴掌一巴掌全数打还回去,让这帮还在苦苦挣扎于背诵《无上黄箓大斋立成仪》的庸才目瞪口呆,继而心服口服,一个个低着头去“罚抄一百遍”了。
    晚上的时候,赵然也不浪费时间,自己躲在屋子里偷偷取出《大乘菩萨千器法》来研究,虽说没有实际上手炼制的条件,但对于制器一道也算有所心得。只是这本书里涉及到很多基础性的术语是没有解释的,比如“以半阴之火相接”,比如“成龙虎相济之势”,这些句子是什么意思,赵然只能以自己看过的道经里的注释来对照,至于这种对照注解有没有用,是不是与炼器真意相同,就必须将来有机会找几本入门级的炼器经书来证实了。
    偶尔,他也会翻一番缴获自大雷光寺秃驴觉远手上的那本《阿含悟难经》,可惜佛家典籍在大明属于*,找不到可以拿出来参详的经文,所以赵然只能看,却无法尝试一二。他此刻很是后悔,当时在搜刮宝瓶禅师禅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顺道牵走基本佛家典籍呢?
    这样的生活也算平平稳稳,和自己被掳到巴颜喀拉山那段日子相比,其中的宁静和惬意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有时候赵然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得到这根绿索,如果自己不曾遇到童老、朱七姑这样的人物,如果自己不是经历过一路逃亡至白马山的艰辛,或许就这么过下去也不算差。
    当然,赵然也不否认,他的求道之心之所以愈发坚定,其中也少不了三个人的刺激。周雨墨就不必多说了,两个人之间极为**的通信持续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但赵然始终不敢奢求,原因就在于他入不了修行之门。至于现在,已经断了大半年联系,不知她还会不会记得起自己呢?
    同时,赵然偶尔也会想起诸蒙,尤其是诸蒙离山前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我只是想说,无论我与文秀如何,但至少我能有机缘修道……说句不近人情的话,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三十年也无谓,百年之后,赵师弟一坯尘土,文秀又该当如何?”这句话深深地刺激到了赵然,让他总会不知不觉中陷入一种自伤的情绪之中。
    至于于致远,赵然这些天常常会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于致远修行有成,碰巧见到了自己,若是自己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他还会不会继续照顾自己?或者他还有没有心情问候自己一句:“赵师弟,最近过得怎么样?”如果于师兄问了这句话,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呢?
    日子一晃而过,到了满地落叶、整座无极山都铺上了厚厚一层金黄的十月底,典造陈致中终于传来了“三都议事”的消息。
    “明日一早就要召集三都议事了,商定堂知、号房迎宾和方堂方主三个职司的人选。”
    明明知道对方故意在卖关子,赵然仍然愿意主动配合:“陈师兄,究竟是哪些人选?师弟我心里没底啊。”
    陈致中故作神秘,逗赵然着急片刻,然后解密:“知一职,是个叫赵致星的,从玄元观直降而下。比你还小两岁,才十八,是玄元观经堂念经道童。啧啧,上面的人就是高啊,随便动动屁股,就当得师兄我十多年辛苦……”
    赵然没工夫顾及陈致中的感慨,道:“这叫空降干部,咱们比不了的。师兄别兜圈子了,快说吧,接着呢?”
    “空降干部?这是何意?唔,空降?有道理!干部……”
    “师兄!”
    “唔,师弟别急。号房迎宾是贾致逊,你应当早就知道的。方主嘛……呵呵,恭喜师弟!”
    赵然大大松了口气,往陈致中怀里硬塞了张五十两的银票。
    赵然整夜都没有睡着,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期盼这道升迁的文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