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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还希望在镇上多建些图书馆,让孩子们有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
    “阿尤,你说过的话,我不会忘。”
    小人物说过的话,大人物一直都记在心上,包括小人物讲的每一个字,说这些话时眼里的光,那种充满希望和快乐的情绪,大人物全都好好记住了。
    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晰,是因为人总会轻易记住喜欢的人的一切,他从那时起,就已经喜欢上尤良木了。
    尤良木静默听着唐云乾说的话,就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鼻腔一抽一抽的,跟台修不好的抽风机似的,难听,不像样儿。
    他很久没有为一件事情这般起伏过,大概是这四年里过惯了平稳、无虑的日子,他用手极力捂着嘴巴,然而断断续续的残声还是从指缝中溢出来。
    “唐云乾,”男人艰难地说出话来,声音已经低哑了许多,“你这……你为我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这四年来,在他老家铺桥修路,建图书馆,盖漂亮的学校,种下好看的大树和鲜花。把他的老屋装修成他梦想中的样子,每个细节都不出错。
    他为他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只是补偿吗?
    尤良木太多问题想要问清楚,哪怕自己再蠢,心中也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可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清楚明白地问出来,得到一个不偏不倚的确认。
    “唐云乾,如果不是我开口问你,你也不会亲口来跟我说,对吧?换个默默无闻的名头?”
    “……”
    “你这样,是要等我自己来发现吗?如果我下个月才回老家,就会下个月才知道。如果我明年才回来,就明年才知道?如果我永远都不回来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
    “唐云乾,我尤良木是个蠢人,可你……也真是个哑巴。”
    若不是隔着一个电话,尤良木这人再温善再文弱,恐怕也会揪起唐云乾的衣领给他一拳头,把人狠狠揍一顿。
    然后再狠狠亲下去。
    他多生气啊。
    半晌,唐云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缓缓传来,语气中有难以压制的颤栗,“因为我不敢邀功,我没有资格,更没有颜面,敢在你面前说我自己做得有多好,多为你。”
    “……”
    “阿尤,哪怕为你做得更多,面对你的时候,我还是无地自容。”
    “......”
    “那时,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其实我才是那个蠢人,我甚至不懂得怎么让你接受我……以至于,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你是个很值得被珍惜的人,我却一直都不知道怎么珍惜你,没办法正确地对你好。”
    “……”
    唐云乾重重咽了一下喉咙,“你说过,你很遗憾没能让我开心,但其实不是的,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我最开心、最安心的时候。不好的不是你,而是我,是我不好,我是个很不好的人。”
    “……”
    “尤良木,我很抱歉,那几年里,我一直在令你难过。”
    迟来的道歉和迟到的爱一样令人悲伤,让他们回忆起那些年的时光,不得不直面彼此受过的伤害和给过的伤害,心脏都很痛。
    但是说出来了,所以这些痛会重新暴露在光下,慢慢被淡化、被愈合,被新的爱法取而代之。
    尤良木的胸腔抽空了,用手背重重地抹去眼泪,“……这就是你让我考虑程恺原因?”
    “我不想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在这世界上只能接触到我,每天能见的人只有我,恨不得把你绑起来,永远绑在我身边。阿尤,我想成为你认识的唯一一个人。”
    “……”
    唐云乾顿了顿,又自嘲般笑了笑,尽是苦楚,“但这不现实,我不能再做一个那么自私的人,我想你快乐,想你身心都自由,可以选择自己余下的人生。而我更不确定的是,现在……我在你那里还有没有可能。我其实很害怕。”
    如果尤良木愿意的话,开心的话,他可以永远当一个隐藏的人,成全尤良木所有的快乐和幸福,即便自己没有资格参与其中。
    尤良木是和程恺在一起也罢,会喜欢上别人也罢,他也再不敢去干预,去阻挠。
    因为他其实很怕自己在这过程中会失控,再做出些什么事,说出些什么话,就如四年前那样,生生把尤良木逼走。
    “唐云乾......”
    “嗯。”
    “我——”
    尤良木停住。
    这个小小的、愚钝的男人,他脑袋不太好,算术也一向不太好。说实话,这么些年,他已经算不清自己和唐云乾之间的债了。
    包括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你来我往之间,他都无法估摸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来。
    一开始他欠他,到后来他欠他,这么些年,他们相互亏欠。
    他们好像都从对方身上讨到了好处,又好像都没有,他们好像都伤害过对方,又好像都弥补回来了,你来我往,有借有还。
    唐云乾静静等待尤良木把话说完,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能如此惴惴不安。
    然而,尤良木顿了片刻,却只在电话那头温言问了一句,“我明天,打算去拜祭一下姥姥,你要一起来吗?”
    刚才的那些话,那些愧疚与纠葛,好像都被这一句柔和的、带着询问的话语化解了,揉得唐云乾的心脏柔软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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