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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骂累了,眼见对方那脑袋已然被踢成了一个烂番茄,这才收起腿喘了两口气,从瞎子手里接过香烟。
这人的确是阿鑫介绍过来的,说对方做事靠谱好打交道的人也是阿鑫,但最后拿主意接活的是他自己。说到底这事也不好全怪在阿鑫头上。
况且下面的人并不知道他与温长岭的关系。黄老四不顾再三告诫私闯民宅大打出手固然让他难做,但毕竟也还没闹出人命,就这么一枪把人家打死实属有些突兀了。
“罗老今晚在俱乐部?”
“回三爷,听说是赵局长做东,六点钟开始。”
“这黄老四指不定认识一些帮派人士,我得提前去跟罗老打声招呼。“祝南疆把抽剩下的半截香烟扔在地上用皮鞋踩灭了,而后踢了踢阿鑫的腿示意他站起来,“赵局长也在那就更好了,警察局那边最近不太客气,我正愁找不着机会跟他搭话。”
停顿两秒,他又扭头对瞎子道:“回去给我准备一份厚礼,下个月俞善锟过四十岁生辰,我要是能搞到请帖就去当面给他赔个罪。“
“三爷,那田东宝那边……”阿鑫在一旁插话。
“田东宝算个屁!我要是能跟俞善锟通上气,还用得着担心他找我麻烦?”
“是是是,三爷说的在理!”阿鑫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这派流氓强抢民宅的事他怕是瞒着俞先生呢!他可比咱们心虚!“
祝南疆懒得再跟他讲,从裤子兜里又掏出根香烟点上,他示意瞎子快点往前走:“前两天还愁找不着借口去套近乎……呵,这不是就有借口了么?“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个颜文字很可爱(*`▽′*),所以我应该拥有一颗海星
第17章 有毛病
黄老四的事最后不了了之。
罗占元知道祝南疆这人私底下恩怨多又火气旺,刚进巡捕房的时候就闹出过几桩人命。可干这行的本来就没几个手上干净,因此只要他不得意忘形爬到自己头上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他去。
八月初,祝南疆如愿在俞公馆见着了俞善锟本人。
俞家在法租界声誉极高,俞善锟这两年又在华界大搞慈善事业,听说田东宝使唤黄老四抢民宅占地皮的事勃然大怒。
祝南疆低眉顺眼地赔完了罪,对方不但没有为难他还反过跟巡捕房道歉,待到宴会快散的时候大概还是气不过,索性一个电话把当事人叫了过来。
那田东宝三十多岁年纪,长相倒是顺眼,在劈头盖脸挨了俞善锟的一通责骂之后当即低头认错,但话里话外把罪过全推到黄老四头上。
祝南疆无心纠缠,遂主动与其握手言和,并非常大度地表示“各有各的难处“。
宴会结束,俞善锟在家中设了赌局继续热闹,祝南疆见上桌的尽是法租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觉已没有留下的必要,于是便收拾起外套随着散宴的宾客一起撤去了。
因为事先并不知道会折腾到什么时候,他没有叫瞎子开车来接,自己一面吹风一面沿着海格路往东走。
走着走着一辆黑色汽车停到他身边:“祝先生,怎么不坐车?我送你吧?“
祝南疆扭头一看见是田东宝,面无表情地又回过头去接着往前走:“不用。“
不想那轿车竟跟着他一路缓缓往前。
“听说祝先生才干了两年华捕就升任警探?真是年轻有为。”
“过奖。”
“这两年法国人真是管得越来越宽了……早知道会惊动巡捕房,我怎么着也不会放着黄老四乱来。”
“多谢田经理体谅。“
“说起来其实我与祝先生曾有过一面之缘,去年三月份法国领事来商会做演讲的时候……”
“是么?我忘了。”
“祝先生贵人多忘事。”
“你用不着抬举我。”
田东宝还想再说些什么,祝南疆忽地停下脚步:“行了,别给我阴阳怪气的……就黄老四那事,要怪只怪你自己教出帮废物,有委屈去找俞善锟说去!”
祝南疆喝多了酒,此时凉风一吹脑子晕晕乎乎的,说话也不大客气起来。
话都不好听了,表情更好看不到哪儿去,不耐烦的眼光扫过来,与方才在俞善锟面前低眉顺目的谦逊模样大相径庭。
“祝先生误会了,我是诚心想跟你聊几句。”田东宝像是没有脾气,被怼了一通之后依旧面上带笑,“上车吧,我送你,就当是为今天的事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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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疆最后还是上了田东宝的车。因为他怀疑自己要是不上车,对方会一直这么跟着他到家。
汽车驶入公共租界中区,田东保突然把车窗摇起:“祝先生,你把外套穿上吧,风大容易着凉。”
祝南疆被酒精烧得心中燥热,这时正想要凉快,突然窗玻璃一挡把风全给挡没了。往驾驶座瞥了一眼,他怀疑对方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田东宝对他的不满视若无睹,边开车边又重复了一遍:“把外套穿上吧。“
“田经理,你喝多了?”
“我不喝酒。”
祝南疆别过头去不再搭理他,心想横竖再忍忍就到家了。
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有东西窸窸窣窣地扎在脖子上,睁眼一看是田东宝伸了一只手过来给自己系领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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