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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岭低头瞅了他一眼,觉得这话问得很奇怪:“我要是讨了媳妇还怎么惦记你?”
“你是为了我不讨媳妇,还是因为没有媳妇所以惦记我啊?”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啊。”
“我怎么不觉得,你别总想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这怎么能算是乱七八糟呢,祝南疆心想,不过既然哥哥答不出来就算了吧,能亲耳听到他说爱自己就够了。
——哥哥真是个不会谈情说爱的人啊!
祝南疆在心里对温长岭做了一番评价,然后又挪动屁股往他身上靠了靠,嘴里开始哼起了歌。
“你在唱什么?”温长岭听了半天没听明白,忍不住开口问他。
“我也不知道,舞厅里经常放这个,多听听就记住了。”
“你经常去跳舞?”
“我跳舞很好的。”
温长岭想象了一下祝南疆跳舞的样子,觉得的确应该是挺好看,可惜自己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大概是不懂得欣赏的。
正想着些有的没的,祝南疆突然话风一转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哥哥,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不会讨媳妇?”
“怎么会没有你呢?”
“我是说假设。”
“这没办法假设,你已经有了,而且很早就有了。”
“哎,哥哥,想象一下嘛……”祝南疆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很久,“如果你没遇见我,我也没遇见你,我们谁都不认识谁,你会不会爱上一个女人然后跟她结婚?”
“那,应该是会的吧。”
“哦……”
温长岭无可奈何地张开胳膊搂了他一下:“我就知道,你问这种问题,我不回答你就一直问,回答了你又不高兴……这就跟女孩子总喜欢问恋爱对象‘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跟别的女孩在一起’是一个道理。”
“我没有不高兴啊。”
“南疆,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跟小姑娘一样。”
“是吗?”祝南疆疑道,“可是像我这个年纪,就算变成女人也是半老徐娘了。”
温长岭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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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了,温长岭按着膝盖从台阶上站起来。
“走吧,该回去了。”
“好……”祝南疆跟着起身,“到时候我会在码头,有什么事我会应付,你只管上船就好。”
“经理和馆长也在,你最好别露面。”
“我知道,我就在远处看着。”
温长岭走下台阶,回头一看对方仍站在原地不动。
“哥哥……”
“嗯?”
“你背我走一段吧。”
祝南疆跨下一级台阶,腿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温长岭看着他步履不稳的样子,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同样也是在这台阶下,他抓着他的袖子说“哥哥,带我走吧”。
二十多年过去了,花花世界,物是人非,可在这条偏僻的弄塘里时间仿佛静止不前。对方依旧是个招人厌弃彷徨无助的小男孩,把自己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他,也还是当初那个一心想当哥哥的少年。
温长岭转过身去蹲下,让祝南疆勾着他的脖子俯趴到背上。
三德里附近没有哨岗,夜里也鲜少有人经过,但这块毕竟毗邻岩泉公馆,两个人这么走在路上,万一被公馆的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祝南疆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然而不知怎么的就想“不要命”地赌一回。如果没人发现,两人就平平安安回到宅子门口分道扬镳,如果在路上被人看见,那大概谁都走不了了。
一路无事。
或许是老天想要送他们一个静谧的夜晚,空气凉爽,月光正好,一切都是记忆中令人安心的模样。
祝南疆安静地趴在温长岭背上,中途因为滑落过几次,温长岭用手托住他的大腿狠狠往上一提。手掌按压伤口,痛得他头皮发麻,然而借着颠簸轻哼一声,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哥哥,你力气变小了,这么点距离都背不动。”
“你以为你还是小时候那点分量吗?”
“我又不沉,在差不多身高的人里我算是苗条的。”
“再苗条也轻不到哪里去……”温长岭边使劲边说话,说得十分费力,“而且你这裤子滑,不好抓!”
祝南疆不说话了,他还是觉得是哥哥力气太小,而不是他太沉或者裤子滑的原因。不过没关系,哥哥本来就是读书人,力气不大也是正常的。
老天还是眷顾他。今天虽然没跟哥哥亲热成,甚至连嘴都没有亲上,但是能够这么安稳地趴在哥哥背上,重走小时候曾经走过的路。
这一条路就是一个世界,世界里只有他和哥哥两人。哥哥背着他,承受着他的重量,背脊因为他而弯曲,呼吸为了他而沉重,每一个脚步和每一滴汗水都是为了他。
这真是一个新奇而又美妙的体验,因为通常他只有在跟人上床,且完全结合的时候才会觉得对方属于自己。然而现在,仅仅是趴在哥哥背上,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就仿佛彻头彻尾地拥有了他。
如果永远走不出这个世界就好了,那样他们就可以一直这么旁若无人地走下去。
也或许他们本就未离开过这个世界,从他的十一岁到三十四岁,整整走了二十三年,走着走着天就黑了,走着走着他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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