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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隙又乘胜追击:“还被老师发现了?”
他还是不愿意张嘴。
只是看她挖椰肉挖得费劲的样子,伸长了手臂想接过来帮她。
却被虞隙同样抬高胳膊格开。
两截桡骨相撞,即使其中一个人再怎么沉默,火药味也乍现。
虞隙忍不了,开口说话,景陆沉心脏被她张口的动作收紧,抬眼满是不忍。
“你之前不是说等我答复吗?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了。”
她无视他的眼神求饶,无情宣判:
“我们的确不该继续花时间见面了。你看,上次我只说了我要去工作的原因,忘了讲你也要上学——这件事同样重要。”
景陆沉急切地在脑中搜寻反驳她的话。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说些什么,说服她,或者哪怕是打断她也好。
可当下他的嗓子就像被堵死了一样,只有手指死死地扒住餐桌边角,指腹捏得发白,张口却无言。
直到他看见,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摸出来那张卡——
暗色的磨砂卡面轻薄而顺滑,按在大理石桌面上,只消指尖轻轻抵上去,就被“刷”地推出半米远。
这半米,刚好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还年轻,好好读书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你又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自己......”虞隙甚至没有意识到,说着这话的她,已然进入了状态,声音变得又轻又柔,真的好像一个苦心孤诣谆谆教诲失足少年的“成年人”。
景陆沉却听不下去这般过口不过心的陈腔滥调,他只觉得荒唐。他终于忍不住打断她:
“演知心大姐很有意思吗?”
虞隙绞尽脑汁搜刮出来的大人词汇被打回原型,卡在嘴边不上不下:
“你!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是大姐了,不是,我怎么就是演的了!”
她的面色因为愤愤不平而染上绯色,可那副架子一时半会的确是端不起来了: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好好说还不行,非得用吵架的吗?”
景陆沉不为所动:“如果你非得这样才能说点实在话,我倒宁愿你吵着说。”
“我承认,翘课来找你是我不对,但不会再有下次了。等你走了之后,我会好好上课,不会影响到自己正常的安排。”
“但是你呢?”
这话头像个只滴答作响却看不见倒计时的炸弹,又被抛回了虞隙手里。
“我?”
她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却好像连方向也没找着,被问得有些茫然。
“对,你。”景陆沉却不放过她,他深邃的一双眼不再盛着清澈的光,而是铺满汹涌的阴翳。“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吗,就来跟我提分手?嗯?”
虞隙被他问住了。
她多想顺着吵架的模式,就这样攻击回去,叫嚣出“你管我想要什么总之就是不想要你”这样的狠厉台词,叫对方彻底丧失战斗力。
可她说不出口。
景陆沉的眼神和话语好像有一股磁力,吸着她居然真的跟着去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只是一份工作的offer,就逃也似的要斩断这段几乎已经成型的关系呢?
毕竟平心而论,他呆在自己身边,的确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也从来没有因为这段关系,而让自己多操过什么心。
虞隙突然觉得,也许景陆沉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的,要狡猾许多。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或许,你听过‘鸟笼效应’吗?”
景陆沉不解。却只听她又道:
“现在,你就是我的那只鸟笼。”
第5章 第五头
“如果你有过一只鸟,养在笼子里,那么鸟死掉之后空出来的笼子大概率不会被扔掉或者卖掉,而是会被填进一只新的鸟。因为,在这期间所有见到你的空笼子的人,都免不了会问一句,为什么会在这里挂一个空的鸟笼呢?你的鸟呢?
而当你开始思考这个笼子该何去何从、作何用处时,你就已经被它给同化了。
你不再是鸟的主人,而成了鸟笼的奴隶。”
这是十几岁的中二少女虞隙在日记中写下的话。
如今应验到二十多岁的自己身上,虞隙倒也勉强觉得不意外。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如今应对中二情绪的方式可以有很多。
譬如,麻利地收拾行李,把自己扫地出门。
远不似小时候,只能在纸上刻下自己的无能狂怒,或者心酸怅惘。
——所以,她打包行李提前滚去了洋沙湖。
独自开了一路的车,虞隙就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
园区很大,不光是他们一家猪场,而是整个生态区都合在一个大建筑群里。虞隙没有悬念地在门口迷了路。
勇山桥原本正在食堂吃午饭。接到虞隙的电话后,他朝桌上拍下筷子,就急急忙忙冲出食堂来门口接她。
见到虞隙的时候,她正从她的白色小跑后座往下拖行李箱。因为用力导致脚下的高跟鞋也被她踩得晃晃悠悠。
勇山桥既担心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摔个屁股墩儿,又觉得看她那架势自己也不好伸手过去帮忙,只好在背后殷勤地同她打招呼。
“虞总您来啦,实在不好意思咱们这儿条件有些...一般,您吃了吗?要不要一块去食堂吃点?还是先放行李?我带您去宿舍看看也行。不过宿舍就算是单人间条件也一般就是了,要是住不习惯的话,咱可以先安顿个一两天,到镇上租个小套间住起来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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