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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分明,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懊恼。他不敢看她,每看她一眼,她消瘦脆弱的模样就会在他心口上狠狠地割一刀,提醒他,他所谓的爱,多让人啼笑皆非!
    温寒缓缓地走过来,他的心跳突然加速,竟然莫名地觉得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抱抱她,却又害怕吓到她。
    她怔怔地看着邹亦时,邹亦时只听见耳边清脆的“咔嗒”声,再回神,就见她红唇开合,似乎在和他说什么。
    邹亦时,我不想见你。他听不清她的声音,但读得懂她的唇语,他再尝试开门,不出所料,门已经被反锁了。
    锁了门,她又窝回病床上,背对着他躺着,露在外面的肩膀格外瘦弱,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剩一个小小的轮廓。
    邹亦时心口锐痛,他处理过无数次的突发灾情,无论多严重,他总能井然有序地调度,有条不紊地进行救灾工作,从来没有慌乱无助的情况,可是这一次,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无助。
    他在门外站了很久,久到身体几乎僵硬,护士进去换了两次输液,她翻了三次身,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等护士第三次进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握了握拳,抬步跟进去。
    他走到温寒身边,站在床头凝神看着她娇小的身体,她并没有他预想中那样歇斯底里,也没有直白地排斥,他来,便来了,她没有任何反应,不悲不怒,这样的漠视反而比歇斯底里的发火更让他难受。
    他弯下腰,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把她的肩膀扳过来,直到她能直视他,他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小心翼翼和宠溺:“温寒,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温寒呆呆地看着他,嗫嚅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抬头冲他指了指门外。他眉头皱紧,面色暗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的手掌渐渐上移,收拢,捏紧,他俯身,想要吻她。
    他嘴角的血滴在温寒的脸上,苍白的脸,鲜红的血,倒是相得益彰,他低笑一声,抬起手背擦了擦,她真是下了狠劲咬他,他嘴角的肉几乎被咬下来。
    他的嘴角火辣辣地疼,心里却突然轻松了不少,至少,她解气了,他也能陪着她一起疼,不用再那么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独自难过。
    她脸上的血迹沿着瓷白的小脸流下来,他伸手抹去了那丝血迹,顺势捧着她的脸,锲而不舍地俯身下去,在她颊边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极凉,冰得他嘴角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一脸嫌弃地擦擦脸,翻了个身,扯起被子蒙住头,又把自己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邹亦时又坐了一会就起身离开了,他的脚步声笃定稳健,却没有穿军靴时那样掷地有声。
    她是昨天早上发病的,发现她的人一定会及时把这个消息通报给他,他从演练场到这里用不了五个小时,如果他得到消息立刻赶来的话,应该在昨天上午十一点之前就能赶到医院。
    可是,他现在才来,比预期晚了近二十个小时,身上还穿着便装,也就是说,他是从演练场出来,换了便装,去了某个地方,之后才辗转来到她这里。
    他去看了萧然然,然后才来了她这里,却还要大言不惭地求她原谅,她原谅他什么?他又没有错。
    错的是她,思路难得的清明,却用在了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
    邹亦时出了病房给李副官打电话,他面色铁青,眼底氤氲着怒火,三尺开外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气,那头的人接了电话,还不明所以,语气轻松地问了句:“邹上尉,怎么了?”
    “温寒什么时候病的?”他一开口,因为压抑着怒火,声音变得沙哑狠戾。李副官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也不是白待的,察言观色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一听他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事情败露了,脑袋里拼命地转,赶紧想法子弥补:“邹上尉,你先别发火,你仔细想一想,这次的救灾演习对你有多重要?司令就指着这次机会提拔你了,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再等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再说,张恒远那个孙子又开始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不抓紧点,不就又给丫钻了空子了吗!这摊子事离不开你,温大夫那边可是能离开你的,部队里的人亲自把她送回医院,她等于回了自己家,哪有不被厚待的道理?也不差你这么个人。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孰轻孰重,上尉,你得分清啊!”
    邹亦时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李副官,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都会揣测我的心思了!孰轻孰重,你倒是告诉我,在我心里,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在你心里当然是温大夫为重,但是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怎么能因为儿女私情束手束脚,理应以大局为重。李副官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这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愣是没敢开口,最后满腔循循善诱,只化作了一阵尴尬的笑。
    “李副官,你调离吧!最近几个月都不要在我身边当值了。”邹亦时语气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李副官犹如挨了一个晴天霹雳,这就是古代忠臣冒死进谏的下场,好心没好报啊!到了这会儿,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邹上尉,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为你好,你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啊!要不是我,你可能还得在副营长这个位子上憋屈老长时间呢,得亏我顾全大局,你马上就是邹营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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