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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
正厅里,一位青衣锦袍,墨发如瀑的男子长身而立,负手站在中央。弯月高高挂在夜空,清冷的月色夹杂着烛光,直直映在他身上,竟也不显违和,仿佛早就融为了1体。
英国公府的管家站在厅外柱子旁,低着头默默无语,桌上的茶早就没了热气,却仿佛没人注意到般,从上了第1盏后便未曾换过。
直到身后有稳健的脚步声传来,这人才仿佛晃动了心神1般,转过身来,对着来人拱手,躬身开口:“晚辈见过国公。”
英国公面色冷淡,并未因他的敬重而有半分松动,只微扯了扯唇,道:“淮王殿下身份贵重,区区臣下可受不起您的礼!”话说得恭敬,可他人却稳稳站着,受了这1拜。
而淮王见此,也并未露出不快的神色,反而又施了1礼:“孝与君父,礼拜岳父,纵是皇子也无有不妥。”
“岳父?”英国公冷笑1声,“殿下年纪不大,记性却差!这英国公府有您的政敌、对手,却独独没有什么岳父!”
淮王定声道:“晚辈今日正是为此而来,贵府5姑娘聪颖纯善,雅致无双,晚辈心甚悦之,故今日特来提亲。临夜登门,实乃寝食思念、迫不及待之故,万望国公莫怪!”
淮王这番话可谓是诚心诚意,完全放下了身段,以一个晚辈的姿态,来求英国公嫁女。可纵然他这般态度,也未叫英国公松动半分,只冷冷道:“殿下天资过人,能力卓绝,小小臣女实在配不上殿下,微臣也断然不敢有高攀之意,殿下还是请回罢!”
“因往日种种,国公对晚辈还有了解不完全之处,晚辈深知此前23事所做不当,可实在无意冒犯国公。”即便是在低头道歉,淮王依然清声朗朗,可却意外得能让人感受到他话中的认真与诚恳的态度,“晚辈对5姑娘之心,可昭日月。天地为鉴,此生若得心上之人,晚辈愿效法5皇弟,1生1世1双人,守心同终老!”
淮王说完,未待英国公反应,便执手入袖中,拿出一个铜铸的块状物,双手奉于身前,行动间未有半丝停顿,清声道:“晚辈自幼身在局中,大势如此,年少确是心有不甘,欲成大业。可晚辈孑然1身,自有心上之人起,大位此后不过锦上添花,从来都不是必得之物。晚辈所求所谋皆及不上1人笑靥,所念所得不过执1人终老,今日真心之言,天地可鉴,惟愿国公成全!”说完,他双手奉上兵符,眼神坚定。
英国公府的管家见状,心里“咯噔”1下,他虽然没见过兵符,可跟着英国公做事,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淮王手里那兵符,看形状大小和材质,明显是陇西兵符!
陇西虽然只是个郡,可因着绝佳的地理位置和富庶的底蕴,1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倒是不曾想如今竟被这位淮王殿下得了去!虽然太子势强,可有了这兵符,日后即便太子登基,淮王也未必没有1争之力。如今只为了5姑娘,淮王竟舍得拿出它来做诚意,要知道这块兵符,可不单单是一个臂膀助力那么简单了!
管家看了眼厅中对峙而立的两人,淮王神色坚定,动作未有半分犹豫,而自家国公爷竟也未露出惊讶之色,连看都没看那兵符一眼……
想到这里,管家心中1惊,忙低下头,不敢再想。
再说英国公见淮王如此,只定定看着他,沉声问道:“殿下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晚辈明白,但晚辈此生所求,不过心上1人,谋得旁物,得之我幸,不得便罢!晚辈所得一切,皆比不得我心上之重!”淮王字字清朗,便是不观神色,只其坚定的语气便能让人知道他所言非虚。
从决定来英国公府起,他便明白自己放弃的是什么。今日奉上的,并不只是1块兵符,更是他多年费心谋划的一切势力!从今日起,他也再没有了夺位的资格,而这一切……更是他心甘情愿放弃,向太子臣服!
可于他来说,许元昕的存在,就是他活着的唯1意义。年少时,他的确是心有不甘,都是龙子凤孙,谁没有过那个念头呢?别的兄弟有母妃庇护,有兄弟姐妹们相互扶持,活得或潇洒或肆意或得人称羡,凭什么他只能背着恶意与不平、一个人孤寂的行走在俗世?
都说高处不胜寒,左右都是孤寂,他便是夺了那位子又如何?
可后来年岁愈长,见得愈多,他也渐渐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寂寞与苦处,没有谁比谁活得轻松如意!当初的年少壮志,早就随着多番经历愈加变淡,这时他唯1的心愿只是能牵着当初那个小姑娘的手,同她1路笑靥,走过余生。
可他已经回不了头!那时他身后有越来越多期待的目光,无数双忠诚而有力的手,推着他不得不往前走,不得不步步筹谋……
走了这么久,如今……他终于要辜负他们了,为了他的小姑娘,为了那抹温暖善意的笑容。
那是第一个对他笑的人啊……那么纯真、毫无杂质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善意与美好。
如今,他只想留住这个人,在他的羽翼下,永远让她如当初那般,毫无心事、无所顾忌的笑着……
英国公1直盯着淮王,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浓浓的爱意与温柔,见他为许元昕能做到这1步,英国公周身冷冽的气息收了收,只沉声道:“殿下心意的确难得,不过要娶我英国公府的女儿,这些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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