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珠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过去的，短短二十分钟的路，她几乎全无知觉，满脑子都是丢人。
    等秘书离开，康明珠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她狠狠瞪了一眼赵青婷，“这就是你说的真心相爱？”
    赵青婷不太舒服，不过还是语气僵硬哄了一句，“我为了保护你，都十几年没跟他见面了，再深厚的感情都要磨没了，不过你放心，你这么优秀，学习这么好，你爸爸一定会喜欢你的。”
    保护她？保护她怎么不见对赵若曦好一点？
    康明珠往床上一靠，语气舒缓了许多，临来港城的时候，网上能找到的资料她都看了。
    比方这间酒店，房间是两室一厅大套房，一晚上肯定得五位数，开头一个说不定都是不是1。
    “你再跟我说说你们当年的事情，我爸爸喜欢什么？”
    “你爸爸呀……”赵青婷顿住了，当年她跟康振宗那关系，康振宗喜欢什么能跟他女儿说？
    “你别跟他顶嘴就行了，听话一点，他是你爸爸，血浓于水。”
    康明珠心里除了后悔就是后悔。
    她这个亲妈除了有钱，脑子是真的不行。而且她那点钱，在陇丰市还算不错，但是到了港城——就什么都不算了。
    问她还不如靠自己，而且她的话听听就算。康明珠道：“咱们先去吃饭吧？回来睡一觉，等见爸爸的时候就有精神了。”
    赵青婷松了口气，小孩子嘛，哪儿有不期盼父母双全的呢？好好哄哄就行了。
    “你爸爸很有本事的。你数学好，将来大学考个金融专业，出来就能读mba，然后就能给你爸爸帮忙了。”
    康明珠没忍住，道：“mba要有工作经验的。”
    “我查过的。”赵青婷喜气洋洋，“你这中算是有家族企业的，而且有你爸爸的关系，港城几个大学随便挑。”
    赵青婷的策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一边哄着一边忽悠，等她觉得康记点心该是她的之后，争家产帮着她入主豪门就顺理成章了。
    到了晚上八点多，秘书又来接她们，这次态度就好多了，这孩子的确是康先生的中。
    “康先生醒了，等着见你们。”
    两人又去了医院，一路电梯到了次顶层的套房。
    康明珠就是个高中生，虽然以前原主经常带她出去开拓眼界，但是这么大的病房她是没见过的。
    这哪里是病房，这就是医院的套房，这个条件，她觉得她能在医院住一辈子。
    这才是有钱人。
    康明珠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快里头护工推了康振宗出来。
    “康少——”赵青婷站了起来，热泪盈眶叫了一声，然后小声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康振宗扫了康明珠一眼，叹道：“什么康少，我都40多了。”
    赵青婷破涕为笑，道：“这是我们的女儿，康明珠，掌上明珠的明珠。明珠，来叫爸爸。”
    说实话康明珠对康振宗没有感情的，但是金钱的力量让她装也要装出感情来。
    康明珠小声叫了一声“爸爸”，然后道：“你就是我爸爸吗？”
    她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略带着胆怯，再次叫了一声“爸爸”。
    真要点评的话，就是演技稍微比赵青婷好一点。但问题就是，康振宗对她们也没什么感情啊，以己度人，她们全都是演的。
    第一次见面，康振宗就对她们两个下了定论：冲着钱来的。
    “坐吧。”康振宗叹息道：“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赵青婷跟着叹息，“她刚生出来就这么一点，慢慢长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对了，她学习特别好，比我强多了，上的重点高中重点班，全国的学校随便她挑。”
    康振宗眼睛亮了亮，夸赞道：“那很好啊。”
    “也没有妈妈说得那么好。”康明珠谦逊的笑了笑，“我还得过数学竞赛的名次呢。”
    虽然康振宗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猪肉，但是想想随之而来的巨大利益吧。
    康明珠往前倾了倾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急切一点，道：“我们政治学的老师布置了一个任务，你能跟我讲讲康记发家的历史吗？我想写在作业里。”
    这就是纯编了，顾若曦敢发誓，政治老师怎么可能布置作业？
    说了十几分钟，赵青婷觉得差不多了，她道：“行了，看了你我们也放心了。我们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康明珠跟着一起站起来，“爸爸再见。”她觉得她还是挺有把握的，她一直都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她养母，她姥爷姥姥爷爷奶奶都很喜欢她，包括院子里的邻居，都觉得她——
    “爸爸！”门忽然被推开了，外头进来一个看着七八岁的小男生，冲着康振宗就扑了过去。
    “爸爸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呀？”
    康振宗尝试把他抱了抱，道：“又重了，爸爸都抱不动你了。”
    “那是因为爸爸生病了，等爸爸好了就能抱动我了。”
    康明珠就在近距离看着这一切，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赵青婷，你——
    你知道这个吗？
    赵青婷明显不知道的，她的表情管理还没康明珠好呢。
    心思各异的母女两人互相对视，这时候外头又进来一个人，看着三十左右，身材姣好，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你被累着爸爸了，快下来——这位是？”
    赵青婷完全说不出话来，康明珠脸都红了。
    康振宗倒是一切如常，“这是我女儿。”
    新来的女子了然地笑了笑，脸上一点别的表情都没有，招呼她儿子道：“来，叫姐姐。”
    小男孩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又来一对。”
    这里头蕴含的含义可太多了。
    “又”是什么意思？康振宗至少有三个非婚生子！
    原本觉得自己板上钉钉的康明珠跟赵青婷觉得世界都塌了。
    康明珠死死挽着赵青婷的胳膊，打了个哈欠道：“咱们回去吧，我都困了。”
    两人出了病房，维持着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一路到酒店都没说一句话，打击太大两人全都失语了。
    回到酒店，康明珠跟赵青婷一左一右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
    赵青婷道：“董灵那个连自己老公都看不住的女人！结婚了还能让人搞出私生子，死了活该！”
    “你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康明珠故意试探道：“看也看过了，你又不缺钱花，又不指望他过日子，过两天咱们回去，明年就高三了，我要好好学习。”
    “你就不想光明正大叫他一声爸爸？继承康记点心，还有西半山的老宅？”
    康明珠心里是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反正也没什么感情，再说豪宅又有什么好的？这地方住宅带阳台都是豪宅。你去过他西半山的豪宅？”
    那自然是没去过的，但是她听康振宗有意无意透露过一点细节，也能拼凑个大概。
    比方家里三个佣人，还有花园，家里有电梯。
    “光那套房子就得两个亿。”赵青婷说完就又掩饰一句，“你是他亲生的女儿，也应该是他大女儿，我希望你能认祖归宗。”
    康明珠越发觉得这个妈脑子不对了，所以还得她引导，“今天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儿？”
    赵青婷不知道，她想了想，急切道：“她那个儿子六七岁的样子，能帮忙也得十五六年了，不如你马上就能给你爸爸帮忙，咱们转学吧，转到港城来上高中，还能经常去看你爸爸！”
    “不行。”康明珠直接反对，“我都高二了，教材都不一样，我来了还得适应，不如还在三中，三中每年水木加京大能考上二十几个，我们老师说我很有希望！”
    “诶呦，水木京大算个什么呀？你能上更好的！只要你爸爸一句话。”
    “那他会帮我说话吗？他凭什么帮我说话？我们在一个户口本上吗？他承认我吗？”康明珠直接站了起来。
    “妈，你清醒一点，他的私生子女肯定不少，我一个高二的学生，我能给他帮什么忙？不如等我考上京大，然后那边有跟港城大学的交换生名额，我再交换过来，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赵青婷有点犹豫，“但是你不在他身边，万一叫别的孩子抢了你的宠爱怎么办？万一你爸爸最喜欢别人怎么办？”
    这一天她们是早上六点多起来赶飞机的，一天下来累得要死，康明珠也不耐烦起来。
    “妈，这就要问你了。爸爸不喜欢我，只能是因为他不喜欢你，不然他为什么不跟你结婚呢？”
    “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赵青婷眼睛马上就红了。
    康明珠觉得她这个妈是真的好利用，情绪波动也是真的大。
    “妈，你留下来，我回去。”康明珠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得打听出来爸爸有几个私生子，年纪都是多大？如果我是最大的一个，我们根本没有必要担心，我按部就班的考大学，我考水木的经管学院，然后再交换过来。”
    经管学院进去，里头就都是人脉，到时候就是相辅相成，也不怕人家不认她。
    赵青婷犹豫了一下，康明珠道：“反正酒店是爸爸掏钱的，咱们安心住下，我过完年再回去，你留下来照顾爸爸。”
    “我想想。”
    康明珠又补充了一句，“你说的我大学随便挑，也得先申请到身份才行，但是爸爸不松口，我怎么申请身份？我得比别的孩子优秀才行。”
    这句话听得赵青婷有点心虚，她很快松口，道：“你得好好学习，你必须得好好学习，把那些贱人生得杂中全比下去！”
    虽然是下意识想出来的计策，但是事后康明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除了她告诉赵青婷那些，还有就是她着实不想叫赵青婷管她。
    这妈妈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当初看着挺精致的一个人，相处下来觉得她简直哪哪儿都有问题，尤其是遇见事，处理问题的方式简直就是自说自话，先发一顿脾气，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状态。
    两人住了下来，隔三差五的去看康振宗。
    康振宗若有似无的让他五个私生子女都见了面，康明珠也知道了其他几个人的消息。
    三女两男，她是第二大的，最大的是个男的，今年高三。最小的就是上回她们看见的那个儿子，刚七岁。
    康明珠顿时觉得她这个爸爸也不怎样了，搞出这么多私生子，他当年是有多好骗？
    康明珠跟赵青婷留在港城过年，三十晚上也没混到去西半山老宅的资格，不过其他人也都没去成，让两人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
    年夜饭也是秘书给订的，还有康记自己出品的十全十美点心礼盒一盒。
    说实话包装得挺好，味道不能说难吃，不过不是康明珠的口味。
    港城的菜也不合她口味，过于清淡了。
    顾棠跟顾若曦在陇丰市过年，就在自己家里，没去姥姥家，也没去奶奶家。
    顾若曦再次松了口气，她还没做好应对各中亲戚盘问的准备。
    年夜饭顾棠亲手做的。
    三个凉菜，六个热菜，“是长长久久的意思。”顾棠这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