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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享受着此刻的惬意,大步地跨过去说:“嗯,小心了。”
    沈乔噗嗤笑出声,接下来一路都在播报。
    她的声音清脆又欢快,还带着一点点平翘舌不分的磕绊。
    一开始应该不是这样的。
    郑重记得队里刚有知青的时候,就为语言不通闹过不少矛盾,小孩子们会模仿外地的口音,觉得十分有趣。
    沈乔是沪市人,普通话里本来也有一点软软的腔调,不过现在都变得更加本地。
    是时间和环境带给她的变化,毕竟算起来人生三分之一都是在这度过。
    她偶尔也会刻意纠正,发音更加字正腔圆一点,像是教认字的时候。
    郑重知道她对这件事很上心,生怕教错,总是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练习怎么讲课。
    不过小学的课程比较简单,这几年又改成五年制,正经上课的时间很少,学过的人独自复习一段时间就能都想起来,到初中的部分才算是比较难。
    他想到这里说:“下午去趟书店吧。”
    今天要做的事情有点多,沈乔怕不一定有时间,想想说:“那尽量快一点。”
    她说完加快脚步,用行动贯彻这句话。
    郑重长得高,用平常的步调就能跟上。
    他腿迈得很轻巧,眨眼间两个人就到公社,毕竟本来离得就不远。
    这儿对沈乔来说是熟门熟路,她指着照相馆说:“先去拍吧。”
    郑重还是人生第一次拍照,站在相机前难得有些紧张地扯着衣角,试图抚平上面的每一个褶皱。
    照相师见怪不怪,指挥说:“放轻松,跟新娘挨得再近一点。”
    两个人已经是肩靠肩,哪还有缝隙可以靠近。
    沈乔索性挽着身边人的手,问道:“这样可以吗?”
    郑重只觉得她的味道渗入他的五脏六腑,缠得他快无法呼吸,又因为在外人前的亲密有些不自在,从而越发无法面对镜头,总是想别开脸。
    按一下可是要收一下的钱,反正一天也没几个客人,照相师很有经验道:“你再缓缓,我等下拍。”
    沈乔有些奇怪他的状态,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郑重摇摇头,说:“有点像在做梦。”
    好像梦醒一切都会不存在,他仍旧是那个孤家寡人,所以现在这里的时候满心不确定。
    沈乔在他手臂上掐一下,说:“疼吗?”
    那点子力气,好像还真没感觉,郑重摸着那块皮肤,迟疑道:“真是梦?”
    这人天天都在想什么,沈乔不得不用力在他背上拍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后说:“这样呢?”
    郑重咳嗽一声,觉得这下真的很使劲,说不定还是不高兴了,不然哪里舍得。
    想到这才是拍照,即使是真的领证也有反悔的空间,他赶紧说:“清醒过来了。”
    沈乔好笑道:“我以为只有女生结婚前才会紧张。”
    因为对她们来说是到别人的地盘去生活,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很多过来人都跟她说,要结婚的时候都想过不跨出门槛。
    郑重犹豫片刻,还是说:“昨天做噩梦了。”
    听上去不像是好预兆,毕竟今天也算是个好日子,沈乔推他说:“快‘呸呸呸’。”
    寻思真有点缺心眼,不说几句吉利话也就算,这是要给谁添堵啊。
    郑重依言,不过还是说:“梦见你反悔了。”
    他自己跟没人要的流浪狗似的,走哪都被人赶。
    沈乔有些郑重道:“绝对不会。”
    起码从她下决定至今,一刻都没有跑出过这个念头。
    人只会在遇到挫折的时候,想着要是在某个路口选择另一个方向就好了。
    从这个角度看,也意味着她没在这段感情里有任何的不开心。
    郑重看着她的脸,眼睛一动也不动,好像全世界只有这个人。
    被看的人忍不住推他说:“能拍了吗?”
    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可不能一直在这耽误。
    郑重手在嘴唇上点一下,说:“要不要再涂点?”
    黑白照片,涂得再艳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沈乔听他这么说,还是赶快把口红再掏出来。
    郑重脑海里同一个问题又跑出来,说:“什么味道?”
    都问过了还问,怎么这么执着于这个。
    沈乔虽然奇怪,又觉得从他眼神里看出不一样的意味。
    她忽然想到点什么,凑得更近说:“要尝尝吗?”
    照相师不知道去忙什么,贴心地给这对未婚夫妻留出时间,眼下这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口红的颜色太艳,郑重不自觉被吸引,注意力全在上面。
    他鬼使神差问道:“怎么尝?”
    沈乔又往前跨一小步,觉得跟他的距离不到三寸,说:“你想怎么样呢?”
    不知怎么,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像个良家妇女,想想耳朵都有些发烫。
    郑重被她勾得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两手只渐渐捏紧,艰难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乔乔。”
    其中缱绻温柔。
    沈乔习以为常等着他会说出点什么,却等来靠得越来越近的脸。
    她不自觉捏着眼前人的衣服,微微踮起脚尖,下意识闭上眼,感觉自己在沉溺。
    然而这样的快乐是片刻,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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