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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文白月光重生后 第3节

      他本就生得骨相极佳,囚禁的日子里又清瘦的厉害,这一砸,那下颚骨砸的卫韫玉肩颈生疼。
    “嘶……”卫韫玉吃痛,抬手试了试祁陨鼻息,确定他还活着后,咬牙忍了下来。
    祁陨唤了那一声后,再没了动静。卫韫玉也有些怔,她隐约听到了祁陨的话,好似是在唤她的名字,可她眼下易了容,按说祁陨怎么也不该认出她的。
    卫韫玉想不出什么头绪,也没心思去细想,抹了抹自己的脸,确定易容后的假容貌还在,心道许是自己听错了。
    她不再管这岔,抬手撑着祁陨腋下,强将他从雪中拖了出来。卫韫玉拖着他起身环视左右,确定方圆十余里只有此前囚禁祁陨的那处营帐。
    眼下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此时又青天白日,带着他跑回军中更是危险。
    况且,祁陨如今昏死着,浑身冻得僵硬,卫韫玉实在怕他冻死在这,想着要赶紧让他身子回暖。这地界能稍稍避风避寒的,也只有囚禁祁陨的这处营帐了。
    卫韫玉略一思索,只得将他先背进帐中。营帐里有张硬榻是祁陨往日所用,榻上扔着个破烂的被衾。卫韫玉将祁陨背进帐中,褪去他被冰雪浸湿的衣裳,拿厚重的被子把他整个裹了起来,之后又将帐外的马匹牵进帐内。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累极,便靠坐在榻边喘着气歇息。
    卫韫玉太累了,可她却半瞬不敢合眼,仍旧强撑着守在祁陨身旁。半个时辰过去,卫韫玉侧身去探祁陨体温,察觉他身上仍旧冰寒未有回缓,脸色跟着凝重下来。
    这里实在太冷了,若是人身子正常清醒还好,可祁陨昏死着没了意识,身上冰寒入骨,那被衾又无热源,便是裹着他,也好似裹了个冰块,丝毫未曾起什么温度。
    卫韫玉看着他仍是乌紫的唇,无奈低叹。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待温度上来后,将手伸进被衾里,探到祁陨心口处,尝试用自己的掌心暖着他胸膛。
    暖一会儿便在被衾里搓一搓双手,待掌心回温,又再一次探进去暖着他身子。
    如此几番来回,祁陨乌紫的唇色终于稍稍缓和。
    一直守着他的卫韫玉察觉他唇色回缓,掌心的胸膛也恢复了温度,终于舒了口气,将手抽出。
    她手刚要从衾被中取出,祁陨突然在被下攥住了她手腕。下一瞬,便将她扯进了怀中,一道压在被衾里。
    卫韫玉先是一愣,以为他醒了过来。
    可抬眼去看,却见他眉头紧缩双眸合着,依旧未曾醒来。
    她回过神来,想挣开祁陨,反被他在睡梦中越缠越近。
    卫韫玉身上的盔甲泛着寒意,他的手透过她脖颈寻找温热,顺着她肩颈向下,将那盔甲解下扔出了衾被。
    祁陨自己身上寒意深重,可卫韫玉身上却是暖的,解了冷冰冰的盔甲后,她身上只剩单薄内衫,那内衫将她的体温悉数透出,祁陨好似揽住暖玉般纠缠不放。
    不仅不放,他的手臂还越揽越紧,卫韫玉心生羞恼,咬牙更加奋力的试图挣开他。可这一用力,不知碰到了祁陨身上哪道伤处,只听的他睡梦中痛哼了一声。
    “疼……”
    卫韫玉闻言,侧眸扫了眼祁陨那被冰雪浸湿的衣裳,衣裳上不仅有冰雪污泥,还有艳丽的血色。
    她轻叹了声,嘟囔道:“这么多的血,你自然是要疼的。”
    那道赐死的圣旨,是要将他凌迟,即便祁陨没死,可他身上的伤,应当也不会少的。
    方才自己挣扎间,定是不小心触到了他伤处。
    卫韫玉唯恐自己动作伤到他,便放弃了挣扎,由着祁陨将她越抱越近。
    不知怎的,祁陨力道之大,好似要将人嵌进骨血。
    被祁陨紧抱着,初时卫韫玉还硬着头皮撑着,继续盯着祁陨的神色。可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丝毫未曾放松力道,久而久之,素来谨慎戒备的卫韫玉竟然在他怀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祁陨无意识的紧揽着人,眉头紧拧,好一会儿后神情痛苦,似乎溺于梦魇。
    他靠在怀中人耳畔,一遍遍呢喃着——“卫韫玉,卫韫玉,卫韫玉……”
    累极睡去的卫韫玉好似听见有人唤她,却沉于梦境怎么也醒不过来。
    第4章 、旧梦(捉虫)
    帐外冰雪天气,帐内沉眠的两人双双坠入梦境。两人梦境不同,却阴差阳错都梦见了彼此。
    在祁陨梦中,是他五岁那年的皇宫。
    祁陨五岁那年被三皇子推入荷花池,险些溺死。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眼,是七岁的卫韫玉跳入荷花池拖着他上岸。
    祁陨溺水不醒,太子去寻了皇后崔氏过来,又去唤了祁陨被囚在冷宫的生母。
    谁料,皇后崔氏在瞧见祁陨生母后,当即便下令将其杖毙。
    于是,祁陨恢复意识后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荷花池旁蔓延满地的血色和笑容凄苦却带着解脱意味的母亲……
    祁陨生母是位妓子,虽则破身之初就成了皇帝的人,可她妓子的身份,却还是为先帝忌讳,能承宠不过是因着生得像先帝未登基前的王妃,也就是太子祁湮的生母。
    当年门阀专权,要先帝迎崔氏女入宫,先帝不肯,崔氏等门阀便在他登基不足一月时,毒死了他发妻。就连发妻所生之子祁湮后来也认在了崔氏女名下,好似那位王妃先帝的元后,从来就不曾在世间存在过。
    先帝蛰伏忍辱数年,才能在门阀重压下,稍有喘息。他的亲信知他厌恶宫中众多的门阀之女,便寻到了一位生得极似先皇后的妓子献上,后来先帝便时常出宫幸那位妓子。
    长安权贵们传闻,是因着和先皇后相似的容貌,妓子才得以承宠。
    可她身份卑贱,据传并不为先帝所喜,先帝也不肯要她诞育皇嗣,只养在宫外作个玩物。
    据传,后来妓子意外怀孕,先帝不得已才将人接进宫中,可也在之后彻底厌了她,只将其囚于冷宫,连带着她生下的九皇子祁陨,都不为他所喜。
    宫中皆是捧高踩低之人,祁陨生母的妓子身份,先帝的厌恶,都让他自幼受尽皇子冷眼。
    在祁陨五岁那年,他母亲死了。因为被先帝的崔皇后瞧见了真容,被生生杖毙而亡。
    原本一个被从宫外带来的妓子,崔氏是不放在眼里的,加之先帝自她入宫后,便将她囚于冷宫,崔氏又听闻是她使了下作手段才得以怀上皇嗣,且还招了先帝厌恶,更是不屑。
    崔氏自矜身份,嫌弃妓子下贱,能不见自是不肯见。
    是以直到祁陨五岁那年被宫中三皇子推入荷花池,她才第一次见到祁陨生母,那个传说中为先帝所厌的妓子。
    甫一露面,那张脸便让崔氏生了忌惮。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有这样一张脸,先帝怎么会当真厌恶?崔氏如此想道。她又想,或许所谓的囚于冷宫,不过是恐这妓子的脸招眼惹祸。崔氏可以容忍先帝任何一个女人,唯独忍不了半分像前头那位皇后的存在,加之恐先帝待这妓子有些真情,为免夜长梦多,她索性直接动了手,当即下令将其杖毙。
    一个没有名分的贱籍妓子,便是生育了皇子,崔氏这个皇后想要杀她,也不会有丝毫阻拦。
    那日荷花池的血色可怖,七岁的卫韫玉吓的浑身颤抖,却还是在瞧见祁陨清醒后的惊恐时,抬起冰凉的双手遮住了他眼眸。七岁的卫韫玉也刚刚失了母亲,年幼的她已然明白丧母之痛,自然会心疼可怜无依的祁陨,后来她便总在暗地里照拂祁陨。
    卫韫玉是太子伴读,和诸皇子一道在上书房读书,她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伴读,十分得宠。
    祁陨却只能坐在上书房最角落,藏在暗日里,忍受其他皇子的折辱欺凌。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光阴中,每日支撑着他去上书房的,只有清早入学时那个整日跟在太子哥哥旁的伴读给他送来的一块儿方糖。
    他知道她叫卫韫玉,是卫国公府世子爷,自小受宠,和自己,天地鸿沟。也知道她是太子哥哥的伴读,是太子心腹,每日得她最多眸光注视的也是太子哥哥,而自己,不过是她心善施舍的众人中的一个。
    她的温柔善意或许给过许多人,可那有怎样,他祁陨只得过她一人的善待。
    冰冷残忍的皇城之中,唯有她,是他心头炽热光亮。
    五岁到十三岁,八年上书房光阴。他一直在暗处悄悄望着她,看着她光华动人,也知晓国公府世子爷朗朗如日月。
    少年时的祁陨并不清楚自己的情意究竟为何,转折发生在他十三岁那年。
    卫韫玉长他两岁,那年十五。不知怎的,卫国公府要为卫韫玉大办十五岁生辰,在此之前,卫韫玉没有一年对外过过生辰。从未敢和她搭话的祁陨,也是在这一年才知晓她的生辰。
    七夕节,恰是她生辰。
    大齐男子自来都是大办二十岁及冠之年的生日,祁陨初时不明白为何国公府会大办卫韫玉十五岁的生辰。直到她十五岁生辰那日,祁陨才知晓缘由。
    原来,她一身男子清冷装束下,藏得是一副女子娇柔身躯。十五岁,是她作为女子的及笄生辰。
    知晓卫韫玉的生辰后,祁陨用自己十岁生辰时父皇赐下的一块儿白玉亲手雕成一只兔子,想要送给她作生辰礼。
    他在七夕那天从冷宫一处破败的墙角偷跑出来,趁着卫国公大办宴席,潜进了卫韫玉院中。
    他在上书房学习文武骑射,初时锋芒极盛,屡遭针对,卫韫玉提醒他藏拙,后来他便总装成废物模样从不肯在人前动武,是以众人并不知晓,那个看似孱弱的九皇子,实则武艺极高。
    那日弯月悬空,祁陨翻进卫韫玉院中悄悄藏在窗棂下,想着他只偷偷进去放下礼物就走。
    祁陨是不敢和卫韫玉说话的,他也不敢让卫韫玉知晓自己深夜前来。
    那是少年懵懂时,于情爱之上,难以言说的卑微怯意。即便他彼时并不明白那份叫人生怯的情,究竟是为何物。
    他来时,卫韫玉房中燃着烛光,窗棂开着,内里光影摇曳,祁陨抬首一望,便见一身着红色裙衫的女子背影。
    他愣了愣,初时以为是卫韫玉房中伺候的婢女,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那女子微微侧首,露出铜镜内盛妆的面容,赫然和卫韫玉生得一般无二。
    祁陨看着铜镜中的她,险些失足跌下台阶,稳了稳思绪,心道,许是卫韫玉的同胞妹妹。
    谁知,下一秒,便听卫韫玉房中婢女道:“世子本就该着女子裙衫的,若您能有个兄长,便也不用这般女扮男装撑着国公府了。”
    此言一出,一切昭然若揭。
    祁陨听着内室里卫韫玉和房中婢女的话音,握着白玉雕成的兔子,胸膛不住砰砰跳动。
    他靠在窗棂下,久久未有动作,直到内室里的卫韫玉和婢女喝的酩酊大醉,双双倒下没了声音后,才翻窗入内。
    初初知晓卫韫玉女身的秘密,祁陨翻窗入内的动作都凝滞了几分,他抿唇往卫韫玉跟前走,愈走近她,脸上泛着的红意越浓。待终于走到卫韫玉跟前时,祁陨匆忙将手中白玉兔放在她趴着的桌案上,抬眼紧张的瞧了眼她女装后醉酒的脸庞,便慌了神。
    他抬步欲走时,突然听到卫韫玉呢喃了声。
    祁陨愣住,不自觉俯身将耳朵贴在她唇边,想要听清她说了句什么。
    醉梦中的卫韫玉在他耳畔喃喃自语——“阿娘,阿娘,囡囡不想弯弓搭箭……”
    他忆起每日清晨卫韫玉总是早起许多,日日练弓箭时的模样,眸中流露心疼。
    眼前的人,也不过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本应同京城中的其他贵女那般,红装肆意闺阁安逸,却女扮男装十五年,在诡谲肮臜的皇宫费尽心机谋算。
    ……
    那夜回去后,祁陨作了场梦,梦境香艳动人,是他过往无数渴望的映照。
    少年情动,万劫不复。
    自此,卫韫玉的一笑一怒,都叫他柔肠百转一败涂地。
    可他的情与爱,再如何念念不忘,却注定不得回响。
    ……
    次年,卫韫玉十六岁,进士及第,曲江宴探花郎的风采不知惹了多少女子动心。
    宫中的四公主瞧上了她,四公主素来嚣张,求爱不成索性下药。卫韫玉没有防备,被她下了迷药,带进公主府。可那位公主扒了她衣衫后,才知晓,她是女子。
    女身曝光,四公主大惊,卫韫玉得以趁机逃脱。
    四公主是三皇子的亲妹妹,仗着自己生母同崔氏亲近,分外跋扈。知晓卫韫玉是女身后,她大怒,准备进京面圣状告卫韫玉。刚进宫,她和身边婢女说着卫韫玉女身之事,赌咒一定要卫韫玉和卫国公府满门抄斩,却被祁陨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