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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小食店 第84节

      “啊啊啊,陈茗,你把我的粽子给吐出来!”
    他扑过去,陈茗早就远远跑开了,还嘚瑟地举着那块半个粽子,在众人的面前上演了什么叫做得意忘形,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被追上来的陈怀按着打,连连惨叫。
    陈熙是个可爱的小团子,脸肉嘟嘟的,他半捂着眼睛,靠在他爹怀里,叹口气说道:“怪不得三叔四叔还没成亲呢,应该没人要装疯卖傻的吧。”
    真的好傻哦,他想。
    一时倒真情实感为两人以后担忧起来。
    每个人听得一愣,而后笑得尤为大声,祝陈愿捂着肚子,实在是笑得肚痛,这两个人也确实能称得上活宝了。
    等到笑意平息,他们两个灰头土脸过来,又让人忍不住发笑,最后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身来,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吃完了粽子,大家便得各自忙晚间会客的事情去了,端午也是请亲朋好友来吃饭的日子。
    还是祝陈愿一家明日回去的送别宴。
    等大家都走后,陈母和陈父将祝陈愿一家给留了下来,明明前几天刚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就得分别了。
    陈母倒是有心再留他们几日,可也知道,真的得回去了,都要忙事情。
    她这个老太太很能看得开,索性她和老头子身体都算康健,这辈子还能见好多面,不至于为这次的分别哭。
    只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总忍不住多说几句话,她拉住陈欢的手,说道:“明日回去了,在绣院里也不要太操劳,免得伤眼睛。要是觉得累就别做了,岁岁的婚事还得你自己多上点心,毕竟不在明州,不然阿娘也得帮着你事事张罗。”
    “阿娘,我心里有数的,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大嫂是个贤内助,你老不用再操心一大家子的事情了,还能跟我爹多出去走走,要不是你们两个不愿意去汴京,不然还能明日跟我一块回去。”
    陈欢无奈,她爹娘在明州待惯了,是不愿意再挪窝。
    陈父抿着小酒,他听了这话连连摇头,“我可不去,就愿意待在明州,你们要是有良心,多写几封信,多回来看看就成。”
    一家四口自然是齐声应道,陈母转头看着祝陈愿说道:“岁岁你也别累着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记得时常给我们写封信,勉哥儿也是一样的,还有清和。”
    老太太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她把满腔的不舍都化作了念叨,只有此刻,她希望时间再慢一些。
    作者有话说:
    失策了,只能明日写到回去了。
    祝大家岁岁平安,百病不生。
    第78章 虾脯
    哪怕有无尽的话要说, 也得止住,天色将晚,陈府的亲眷好友陆陆续续进门来, 陈父陈母自是得迎接一番。
    廊檐下的灯笼一盏又一盏被点亮, 众人在外间交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欢声笑语时不时从里面传来。
    祝陈愿受不了众人的吹捧, 找了个借口出来吹风, 她半倚靠在柱子上, 心中也有淡淡的不舍。
    她正想着事情, 后面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去,是祁秋霜。
    祁秋霜从栏杆上翻过来, 坐在廊椅, 仰起头问道:“怎么,明日要回去了,现在就惆怅起来了?”
    “可不是吗,年年就来那么几日, 又得急匆匆回去。”
    祝陈愿在她身边坐下来, 颇为无奈地说,汴京跟明州相隔甚远, 路上所耗时间过多,经不起那么久的折腾。
    “别想了, 左右都得回去, 不如想想怎么安置叶三姐, 明日一早我就带着她过来, 至于说的寻亲, 你到时候听她说完后, 再看看能不能帮着找到,找不到也是她的命。”
    祁秋霜拍拍她的肩膀,绕过这件事,转而说起了旁的来,祝陈愿点点头,不等姐妹俩再多说些什么,里间就开席了。
    两人并肩走进去,女眷已经坐满了两桌,陈欢招呼着让两人坐下来,祁秋霜的旁边正是陈大嫂。
    两个未来婆媳,相处得还算融洽,毕竟也过不了几个月,祁秋霜就要嫁入陈府了。
    几人交谈的时候,有女使将菜端上来,第一盘便是明州虾脯,宫廷菜之一,陈母特意请了一个专做此菜的厨子。
    做虾脯很讲究,得用特殊手法将大虾处理好,绿豆粉上浆,做成虾脯最关键的是,掌握力道敲成虾脯,厚薄要均匀,还要熬高汤。
    所以明州虾脯盛放在淡黄清亮的汤汁里,微微向两边散开,宛如振翅的蝴蝶一般。
    祝陈愿调整筷子姿势,快准狠地夹了一片,虾脯很薄,比之纸也差不了多少,她塞到嘴里,细细咀嚼,最先能感受到的是鲜,纯粹中是混合着鸡汤和虾两者相碰撞的鲜味。
    虾肉很嫩滑,银芽卷爽脆多汁,再喝一口煨了许久的汤汁,那真是山珍海味也不遑多让。
    只瞧祝陈愿吃了一筷子,再探头,盘子里便空的可照人了。
    她只能等着下一道菜,再上来的是群鲜脍、石首桐皮、笋焙鹌子、虾蒸假奶、蛤蜊淡菜、糟脆筋等,更有四时果子:福李、花红、银瓜、蜜橘,并一些干果:春兰、秋菊、韵果、麝香豆沙团子等。
    吃得宾主尽欢,哪怕时至夜半,也只有小儿先被带着出去,其余的长辈先就祝陈愿的事情,说到了海商货物上,几位小辈不能再待着了,大家便一起结伴出去。
    明日一早就得走了,祝陈愿没有闲心去逛,早早歇下了,也没关注后面陈怀和祁秋霜两个人一起出去。
    等到第二日天色将亮,一行人站在码头上,回汴京的船只时辰就定在这时候。
    早几天过来接风的,一个不落,还多了祁秋霜和叶三姐。
    前面是吹来的海风,吹到众人的脸上,都不如接风时那般开怀。
    陈母和陈父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他们两个只是一遍遍叮嘱,“路上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还有记得来信,下一次过来早点在信上说。”
    陈大嫂和陈二嫂则拉着陈欢,俱是表达不舍,希望她今年要是再过来,多待上几日。
    陈思和陈幸这一帮哥姐就围着祝陈愿,他们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如果要是在汴京受委屈了,就说一声,别憋着,家里的兄弟姐妹都会给你出头的。”
    促狭一点的,便是“你且等着我们几个给你备好添妆,到时候风风光光出嫁,之后裴恒昭要是对你不好,我们几个连夜坐船过去打到他认错为止。”
    把祝陈愿难得的伤感说没有了,反倒是哭笑不得。
    祁秋霜也走上前来说道:“我才不跟他们一般粗俗,世上法子那么多,何必拘于打闹。不过我希望岁岁,平安就好。”
    她上前揽住祝陈愿,添了一句,“路上小心些,如果我有空,会去汴京看你的。叶三姐我让她先上船了,所有的我都处理好了,岁岁,来日再见。”
    “嗯,阿姐你也保重身体,你和表哥成亲前我再来见你,那时候就是嫂子了。”
    祝陈愿靠在她身上说着,那边祝清和父子两则和陈父几人说话。
    最后,他们一家四口跟全部一一告别后,才一步一回头上了船。
    底下大家挥着手,追在船前面异口同声说道:“一路平安,一路顺风啊!”
    “爹娘,舅舅舅母你们回去吧!”
    两边人都喊着,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大家都有些怔然。
    陈欢觉得心里难受,被祝清和扶到船舱里休息会儿。
    世上所有短暂相处后的离别,都让人觉得怅然若失。
    祝陈愿将手撑在船头的栏杆上,看着海面刚初升起的日光,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转头正准备回船舱里时,瞥见缩在一旁的叶三姐,比起之前见的时候更憔悴了一些,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海风吹着冷,还是其他的原因。
    祝陈愿心里犹疑,还是走上前去,蹲在叶三姐面前,“叶娘子,你要不先跟我到船舱里休息会儿,喝杯热水先。”
    叶三姐低头嗫嚅地道谢,并不多说一个字,看出她的防备心很重以后,祝陈愿只是将她领到了船舱里面,去前头灶舱里讨了碗热水给她喝,便带上门出去了。
    那碗热水静悄悄地放在那里,而船舱里的叶三姐猛地滑倒在地上,爬着过去趴在窗户前面,死死盯着船只驶离这片之前她怎么逃都出不去的海域。
    良久到眼里渗出泪水,眼眶通红。
    胸膛剧烈起伏,她埋头在自己破旧的衣衫里,脊背瘦弱,很久后才听见一声呜咽,像是年迈的野兽那种嘶鸣,却又不敢让人听见。
    终于逃出来了,时隔二十三年后,她才得以自由。
    因为不能有孕,多年无子,她被沈家人肆意□□,拳打脚踢,他们还要脸面,每次都是往她的身上招呼,尤其是肚子,要么拿脚踹又或是直接上手,睡在漆黑又满是虫子的柴房里,也就是靠着在军营里做活,才能苟活到今日。
    叶三姐半靠在舱壁上,她掀起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肚皮上全是浓重的青紫,痛得她蜷缩起来,也不能缓解半分。
    不过,她好半天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失神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喃喃自语,沈家人得到报应了。
    而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叶三姐整个人躺在船舱的地上时,呆愣地望着头顶,她想,自己要活着见到阿姐。
    不过,没想到她半夜就发起高热来。
    正被前来叫她去吃饭的祝陈愿发现,怎么敲门都无人应声,怕出什么事情,就推门进去。
    结果发现叶三姐满脸通红地躺在地上,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把祝陈愿吓了一跳,赶紧出去找随船的大夫来。
    也惊动了陈欢几个人,一家四口围在面前看大夫诊治。
    随船的大夫是陈家里供奉的,姓谷,他把脉完,眉头深深皱起,示意他们到外面去说。
    谷大夫叹气,“常年亏空,淤血郁结,能活到现在算是她命大,先给她换件衣服吧,拿盆水擦拭一番。我熬点药,到下一站港口去买点药草,船上的救不了她。”
    “谷大夫到时候让清和跟着你一块去,银钱不是问题。”
    陈欢立即表示,后面她去船舱里翻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准备给叶三姐换上。
    到了里间,她才撩起上衣的时候,看见那一大团黑紫般的痕迹,下意识和祝陈愿对上了视线,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惶然。
    不过看着叶三姐烧到通红的脸,和被汗浸湿的衣裳,陈欢还是忍着难受,将她的衣服给掀开。
    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除了大团颜色深的淤血以外,还有一条又一条长长的疤痕,遍布全身。
    陈欢给她换完衣裳后,咬着牙齿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畜生!”
    骂的是那些不把女子当人看的,如此行径比之畜生又有何不同。
    祝陈愿也心惊,怪不得一向冷静的祁秋霜会出手,大抵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下如此狠手,比直接要人的命还让人难受,祝陈愿默默地拿蘸水的巾子给叶三姐擦拭脸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现在的心情,比知晓白和光的经历时,还要来得复杂。
    她们两个给叶三姐喝了谷大夫煎的药,高热到天黑还是没退,晚间是陈欢守在那里的,她见不得这样的事情,总想着做点什么才好受。
    到了隔天,叶三姐的高热缓了一些,照旧没醒,晌午又烧了起来,谷大夫给灌了一剂猛药,才慢慢退下去,人还是没醒。
    一直靠汤药吊着,行进的第三日才有了些意识,到第五日才能进食,第七日的时候,叶三姐已经能下地走路,只是人呆愣愣的,除了磕头道谢外,就没再开口说过话,总是时常望着海面。
    不过大家都理解,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很难一下缓过来。
    直到回了汴京,叶三姐被暂时安置在祝家,毕竟伤现在很难好全,等她身子好一些时,再做打算,至于是为人,陈欢看人挺准,知道这就是个苦命女子。
    女子最懂做女子的苦。
    几人到了汴京后已经临近晚间,安顿好后,大伙都入睡了,只有叶三姐睡不着,她每闭上眼睛,就会梦见在沈家的场景,让人无比痛苦。
    等到隔日时,祝陈愿起来后,陈欢几人也都醒了,祝清和一早送祝程勉去国子监,落了那么多的课业总得早点补上。
    至于陈欢,她反正还有几日假,便打算陪着叶三姐先,不过她看着祝陈愿要外出时的架势,问了一嘴,“岁岁,你这么早去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