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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峤愣了片刻,问道:“我只知孟弈是孟伯父弟子,师姐自幼与他一起长大。我幼时曾见过他们,感觉他们感情也是颇为深厚。如今孟伯父仙去,纵然有什么恩怨,他总不会再去与师姐为难吧?”
刘浔望了望天,神情有些无奈。
☆、因果苦(三)
刘浔撑着额头远远地看着池中的荷花,叹道:“你与笙歌的事我一直不欲插手,但现在少不得要问问了。”
“是。”楚峤像是知晓他想问什么一般,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与她的婚约可还作数?”
楚峤闭了闭眼,沉默许久后答道:“当初师姐离开江南时,便将孟伯父的信交给了我,信上说要同楚家解除婚约。”
刘浔猛地转头看向他,疑惑道:“为何我从未听闻此事?莫非你,你一直瞒着这封信并不曾交给你父亲?”
“是的。”楚峤对上刘浔的眼神,毫不退缩地答道,“师姐无非是因为顾忌着孟家败落,可我并不在意。楚家也不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家,若我能迎娶师姐,楚家必定待她与其他人别无二致。”
“你愿意娶她,可她愿意嫁你吗?”刘浔摇头道,“她现在什么样子你也应该看到了,又岂是你能劝得回来的?”
“总要试过才知道。”
刘浔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又叹道:“你何必自欺欺人。退一万步来讲,纵然楚家能够接受一个没落的官家小姐,但能够接受一个颇负盛名的伶人吗?”
楚峤哑然。
“昨日我遇上了你父亲,他问我说,孟笙歌在何处?”刘浔的指尖划过案上的古琴,淡淡地开口,“你看,你瞒不了多久了。明知不可为,你们又何必非要执意如此?”
楚峤垂首道:“这本由不得我想如何的,先生你该知道的,您对九姑娘不也是如此吗?”
听他如此说,刘浔自嘲般地笑了笑:“所谓业障啊……但你看我如今这般,便应知道不会有何结果的,倒不如壮士断腕。”
“若当年有人这样劝先生,先生便会放弃吗?”楚峤反问,“先生不必再劝,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终归不撞南墙我是不会回头的。”
楚峤向来温文尔雅,少有这般态度强硬过。
刘浔也算彻底了解了他的想法,笑容里多了些怜悯的意味:“你知道孟弈与笙歌的关系吗?”
“我与孟弈的交情算不得深厚,只是少时见过一面而已,再后来便是师姐到江南以后,他会来信问师姐的情况。”楚峤有些意外这个问题,想了想后继续道,“因着我父亲与孟伯父为故交,所以对他的身世知晓一些。他父母仿佛有恩于孟伯父,故而在他父母逝世后,孟伯父将他收为弟子养在身旁。”
“昭熙十七年,金殿传胪,孟弈居榜首,是我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同年,孟霖将笙歌送去了江南托我照顾,而孟弈则自立门户。自那以后他官运畅通,颇受皇兄重视。”刘浔突然开口,“你可想过,为何孟霖要将笙歌送至江南?”
“我以为……孟伯父是想着师姐迟早要嫁到江南,所以……”楚峤的话说了一半,自己便停住了,有些惊讶地看向刘浔。
刘浔点了点头,随即斩钉截铁地开口:“我不知道日后笙歌会与何人在一起,但无论是谁,绝不可能是他。”
楚峤没再问为何刘浔会这样断言,静默片刻后缓缓开口:“我知道先生的意思,待到先生离京后我会接过这个案子,也会看顾好师姐的。”
“那你便回去吧。”刘浔看起来有些疲倦,“今日之事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究竟如何去做便由着你自己吧。”
“是,弟子告退。”
刘浔看着楚峤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随意地拨着指尖的琴弦,想起孟霖珍而重之派人送来的那两封信。
一封是六年前,孟弈新科及第。孟霖在信中提到说京中不安稳,托他照看自己唯一的女儿。那时刘浔已定居于江南,孟霖已是存了让笙歌与楚峤熟识的心思,也免得他日嫁过去太过突然。
一封是三年前,孟霖病榻垂危。他在信中遮遮掩掩地提到了孟弈的身世,也提到了孟家的覆灭,最后便彻底将笙歌托付给了刘浔,嘱咐说无论如何不要再让笙歌与孟弈有任何纠葛。
刘浔怔怔地思考许久,最终有些好笑地自语:“我又有什么可愁的,纵然是愁了又有什么用处。罢了罢了,民间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们去吧……”
“姑娘,事情已经办妥了。”
顾夜来拿簪子挑着白玉盒中的药涂抹在脸上的疤痕上,表情中带着些不耐烦,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来吧。”观云接过她手中的簪子,细细地涂着药,“这是白姑娘送来的?”
“除了她还会有谁?这伤已经是这样了,连久姑娘都那样说了,偏她不死心。”顾夜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垂下眼睫,“我都看开了,她却比我都在意,巴巴地不知道从哪又寻来的药。我说句不用,她还要生气。”
观云笑道:“试试也无妨,怎么说都是白姑娘的一片心意。”
顾夜来侧着身子,由着观云在自己脸上涂抹,轻声问:“先生如何说?”
“他说让姑娘保重自身便可,不需担忧这些事。”观云补充道,“姑娘身子也算不得多好,焉知不是操心太过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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