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笑了笑没有接话，实际上想说的话也已经说了，没有什么比这句台词更能说明他的心情。
    王曼的意思他理解了。
    给你拍电影，可以，但是你拍亏了就必须给我把亏的钱再赚回来。
    听起来没什么毛病是不是？很有道理是不是？但仔细一想，这踏马什么狗屁逻辑？资本家的那一套都玩透了！只准占便宜不许吃亏，对他缺乏丁点合作者的尊重，要是陈安真答应那得多下贱？
    这可不是借钱他拍，而是做生意啊！投资啊！要是借钱给他拍这个条件他答应了，而且还感激她，但这是投资，既然是投资，那哪有只准你赚不许你亏的道理？
    真没办法的时候他可以去贱，不止他，有一个算一个，男人被逼到那个地步不管是为了什么贱一下也没什么，三十年众生牛马，六十年诸佛龙象，除了一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谁起家不是从装孙子开始的？
    但只要有机会，谁又真愿意一直跪着？就那种条件，他自己给自己做不香吗？自己给自己做贱了那是自己没本事，他认，但甘愿在别人那里贱是什么道理？
    舔狗？
    看陈安那样王曼也笑了笑，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语气放缓了一些，温和说道：“你别觉得公司不尊重你把你当赚钱工具，说起来我也只是公司的赚钱工具，这只是应有的避险手段而已，而且即便是这样公司也是有风险的。”
    陈安终于忍不住了，笑着跟王曼说道：“王总，您说的有些没道理，您把自己当公司的赚钱工具我认可，但那个公司是您的，或者您要是给我点股份我也愿意，但是我没有。”
    王曼不说话了，陈安继续说道：“至于您后半句话我是认可的，任何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哪怕我亏了再给您拍电视剧也有可能亏是吧，不然那就不叫投资，叫理财了，您看重我，给我几次机会我都知道，我心里对您也一直很感激，但是这个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宁愿自己开个工作室。”
    “我要是自己拍电影亏了再去拍电视剧，那是我把自己做贱了，算我没本事，我自负盈亏，但是我在您这里贱算什么？图个安稳吗？那多少有点没出息，您说是吧？”
    “王总，您也别劝我了，我心里对您还是感激的，但是我已经打算等合约到期后自己开一家工作室，起码我可以自己决定是拍电影还是电视剧，而不用怕哪一天公司就不给我立项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安一口气说完，说实话，这些话跟他的性格有些不符，他不喜欢跟人争吵，尤其是这种言辞尖锐的话，但他实在是在心里憋了一口气，而且这种涉及到利益冲突的事情是必定会有争吵的，没有谁对谁错，纯粹就是立场问题。
    一番话说完，他吐出一口气，舒服了。
    王曼静静听完，她也没生气，只是沉默着看着前方，一张脸平静如水。
    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闯过来，她什么场面没见过？拍着桌子骂娘的次数都不在少数，但这次她没有，而且连一点生气都没有，因为陈安的想法她懂。
    当一方的条件满足不了一方的诉求时争吵是必然会发生的，她本来以为她这个条件陈安会同意，因为在她心里陈安还是那个扑街了两部电影的导演，在她心里的地位并不算很高，只是听说他的新电影拍的不错但也没有具体的映像，所以给出了一个在她看来合理的条件。
    我给你机会拍电影难道你不应该感激我？就像你说的，等你亏了之后你拍电视剧也不一定能赚回来啊！我有错吗？你能保证每部电视剧都能有《沉睡》这么火？
    但她没想到陈安的反应这么激烈，看这个意思显然是觉得自己看轻了他。
    真的是看轻了吗？还是你陈安高估了自己？
    “哎……”
    王曼叹了一口气，对陈安说道：“这样吧，等你这部电影上映后我们再谈好吗？”
    有些问题就是这样，光靠争论是争不出对错的，王曼跟他的争议说到底是对他自身的价值产生了分歧，在社会上人受到的尊重是跟自身的价值对等的，他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王曼觉得他拍电影风险太大，只值这个价。
    你可以说陈安是对的，也可以说王曼是对的，你还可以说他们都是错的，但究竟是谁判断错了，最终只能靠结果来说话。
    陈安想说什么，最后也还是忍住了，点头沉声说道：“好。”
    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都是看实力的，在很多问题对错并不那么明确的情况下，赢的那一个就是对的，就这么简单，正如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
    不过不管输赢，他都不会再跟苍穹影视续约，最多就是赢了的话能走的体面一点。
    这已经很重要了。
    接下来两人再没说话，很快，陈安被送回了家，王曼跟他正常告别，站在小区门口，陈安静静的看着路灯下的梧桐树，吹着寒风伫立了半响，然后才转身走进了小区。
    这一次他一定会赢。
    ……
    之后的大半个月他都待在了公司的剪辑房里，先是用胶转磁，在电脑上剪辑后又去做别的后期，当他剪辑完已经要过年了，公司里其余的团队也都放了假，陈安回去过了一个星期然后又过来，专心的开始忙配乐，美术等等工作。
    直到二月末的时候这一切才算是完全搞定，然后将样片拿去送审，审核通过后磁转胶送去院线谈排片问题，等这些都弄完的时候都已经到了三月中旬。
    一个电影的制作就是这么漫长，这还幸好是不用做特效，要不然还要耽误几个月，有时候特效公司排队都排的你想吐血。
    三月十八，陈安正在上海的房子里安静的看着电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他随意的一瞥，是刘石，他接通电话，淡淡说道：“喂？”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这是长期没说话造成的，他已经自己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除了偶尔出去散散步外基本不出本，要不就看电影，要不就写剧本，一个人在家里他可以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这种孤独一般人承受不了，他却已经习惯了，而且还很适应。
    “陈安，院线方那边有消息了，不是太好。”
    “你有时间的话过来聊聊。”
    陈安凝眉思索片刻后点头给出回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