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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里作气 第17节

      “……”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境界,纪乐瑾硬着头皮反手握住秦岁铭的手,他尽量做出自然的样子,干巴巴地道:“他说得不错,他真是我男朋友。”
    秦岁铭搂住他僵硬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他比束手束脚的纪乐瑾要来得熟练许多。
    他似乎很讨厌楼野盯着纪乐瑾的脸看,再次扣着人的后脑往怀里压。
    秦岁铭抬眸看着楼野,问道:“怎么还不走,需要亲一下给你看?”
    楼野在信与不信之间挣扎,最后一咬牙失魂落魄地走掉,不管他们是不是一对,纪乐瑾不可能喜欢他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秦岁铭这时候才松开怀抱,纪乐瑾被闷红了一张脸,小声地埋怨道:“你再憋我几分钟把我闷死算了。”
    不过这也比直视楼野的表情会要来得好一点……
    他站在原地看着秦岁铭给他系围巾,纪乐瑾也吸了吸鼻子。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作为直男的尊严已经碎了一地。
    *
    楼野后面确实没有再继续找过他,他们的专业差得很远,平时上课也碰不到一起。
    时间久了之后,纪乐瑾也成功忘却了这不堪的记忆。上完一天的课之后,纪乐瑾抱着书上了秦岁铭的车和他一起去吃晚饭。
    这次包厢里多了一个人,纪乐瑾跟陈博涛点了下头,就当是示意。
    菜是陈博涛提前过来点的,纪乐瑾他们刚到,正好开始布餐。秦岁铭拿着单子看了一眼,低声地又跟服务员加了道甜点。
    纪乐瑾饿得慌,埋头苦吃,完全没注意到饭桌中陈博涛时不时看向秦岁铭的眼神。
    饭吃到一半,秦岁铭的电话又响了。纪乐瑾对此习以为常,身边的人走到外面接电话时他的脑袋也没抬一下。
    纪乐瑾吃饭每次都是刚开始吃得很多,饱得也非常快,饱了之后就又什么都不吃。
    陈博涛都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从秦岁铭跟他讲了惊天秘密之后,他时时刻刻铭记着秦岁铭交代给他的事情。
    今天秦岁铭突然喊他一起吃来吃饭,他第一念头就是秦岁铭终于要用他了。
    他是很讲义气的人,秦岁铭这几年对纪乐瑾的好他也全看在眼里,他能知道秦岁铭能有多喜欢纪乐瑾。陈博涛陷入一种极端的矛盾,一边是需要他帮忙的秦岁铭,另一边是纪乐瑾的亲哥纪咏泽。无论他帮哪个,好像都对不起另一个。
    于是他抱着赴鸿门宴的气势过来,他决定只是点到为止一下,但每次想要暗示下秦岁铭的时候,他却发现秦岁铭根本就不看他一眼。
    他见秦岁铭中途离开,以为这是在给他制造机会。
    陈博涛先是深呼吸一口,他忍辱负重地开口道:“瑾宝……”
    “怎么了?”
    陈博涛第一次遇到那么棘手的问题,他沉默许久之后,决定先把自己塑造一个身份切入话题:“我发现我最近好像有点喜欢男人。”
    “什么?!” 纪乐瑾瞬间警觉起来,他对于这档子事情有点阴影,脱口而出地道,“你不会喜欢我吧?”
    “谁喜欢你了。” 陈博涛本来就紧张得要命,他看着纪乐瑾的脸就想到纪咏泽的脸,然后便开始心虚,脑一抽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不喜欢你,是秦岁铭喜欢你。”
    纪乐瑾手上的筷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震惊万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秦岁铭喜欢我?!”
    “不是……”
    陈博涛扶住额头,他亡羊补牢地道:“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是秦岁铭喜欢男的!”
    说完之后,他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他不知道秦岁铭想要什么效果,但肯定不是这个效果。
    第18章 “都怪秦岁铭”
    秦岁铭在走廊尽头打完电话重新回到包厢,他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了陈博涛一个人,他皱着眉问道:“瑾宝呢,他去哪了?”
    “……”
    陈博涛表现得非常坐立不安,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他自知很有可能搞黄了秦岁铭这还未开始的恋爱,万分心虚。
    “…… 你不是上次让我帮你试探一下瑾宝吗?”
    一听到这个开头,秦岁铭的太阳穴已经开始突突跳,他伸手搭在椅子上猜到结局:“然后呢,你趁我刚才不在直接跟他说了,他被你吓跑了?”
    “说是说了,但就是……” 陈博涛进行了一个短暂的迟疑,委婉地道,“出了那么点小小的偏差。”
    “?”
    陈博涛不加修饰地把刚才的对话重述了一遍,因为底气实在不足。他清咳了几声,不敢直视秦岁铭的眼睛:“我不知道瑾宝他信了哪一个,反正就是被我吓得跑掉了,我拉都拉不住他。”
    本来想追上去,但陈博涛怕说多错多,惴惴不安地坐在原位等着秦岁铭回来。
    秦岁铭面无表情地道:“我只是出去打了个电话,你怎么就能做出那么精彩的事情。”
    他抓起进门衣架处挂着的外套,准备出去找人。陈博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跟在秦岁铭的身后一起快步走出去,想要弥补一下。
    陈博涛一碰到事,话反而会变得更多,他嘴皮子碎碎地就没停下来过:“你们两个以前吃饭从来都不带我,今天难道不是喊我出来暗示他的吗?吃饭的时候我一直看你你怎么都不给我个眼神啊?”
    秦岁铭突然之间站定了脚步,他的脸色属实算不上太好。他大概是真的想骂陈博涛,竭力憋回去之后,他抿紧唇道:“我喊你出来只是因为这家店菜量大,瑾宝想吃的东西又太多,纪咏泽他们两没空才喊的你。”
    陈博涛一脸不可置信地:“啊?”
    秦岁铭掏出手机打了纪乐瑾的电话,听着这一阵阵忙音,他更加心烦意乱。
    他估计纪乐瑾不会接他的电话,随手把手机放进口袋了。秦岁铭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降下半扇车窗和站在外面的陈博涛四目相对着:
    “按照我的计划,我应该会挑在我生日那天的晚上让你喝很多酒,喝到上脸但神志清醒,再让你痛哭流泪地拦住纪乐瑾。”
    “告诉他我喜欢男生,也告诉他我这些年因为我的性取向有多么自卑和自我挣扎。”
    他的语气沉静如水,陈博涛完全感觉不到所谓的痛苦与自我挣扎,他只感受到了茫茫的杀气。他的喉结滚动了下:“你有点像那个什么……”
    陈博涛绞尽脑汁,找到合适的词:“绿茶。”
    表面强大的人显露出恰当的弱势,借着别人的口来诉说虚假的煎熬,想方设法地让纪乐瑾心软并且心疼他。
    那么这样一来,就算纪乐瑾看起来有点恐同,那也不会抗拒他的接近。
    他哪里可怜?
    明明是纪乐瑾可怜一点,要是真按照他的计划来,纪乐瑾肯定会被他这种老谋深算的人拿捏得团团转,到时候被人吃干抹净都不知道。
    陈博涛发愣的瞬间,面前的车窗被人无情地关了上,他吸了一鼻的车尾气才回过神来。
    “秦岁铭你可真他妈……”
    他刚想自言自语几句,店门口站着的服务员犹犹豫豫地叫了声 “先生”,她小跑着追过来,把手中的账单递过去:“你们还没结账……”
    陈博涛记得秦岁铭说的明明是请他吃饭。
    *
    纪乐瑾浑浑噩噩地跑出来,随手拦了辆出租车,他一坐上去就剧烈地喘着气。
    他现在这个样子太像被人追杀了几公里。司机见怪不怪地瞥了眼他,问道:“去哪里?”
    纪乐瑾下意识地要报出家里的住址,话即将说出口时却及时吞咽回去。他脱力地靠在椅子上报了学校的名字。
    路上他的手机不停地亮起,纪乐瑾暂时没有接电话的勇气,掩耳盗铃般地把手机藏进兜里。
    他不敢回家是因为觉得秦岁铭会来找他,所以只能找个地方待一下。
    纪乐瑾也没回学校,找了家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坐着。白占着位置肯定也不行,他点了杯奶茶却一点也没什么喝的兴趣。
    他愣愣地坐在位置上,烦躁地薅了几把自己的头发。陈博涛当时改了口,但无论是秦岁铭喜欢他,还是秦岁铭喜欢男人,这两件事情都足以让纪乐瑾消化好一阵子。
    纪乐瑾拿脑袋砰砰撞了撞桌子,撞疼之后又后悔地拿手揉着。他这有点神经质的行为,已经吸引到了店里大部分人的目光。
    他不敢宣泄情绪,只敢小声地说一句:“好烦……”
    纪乐瑾长那么大,迄今为止碰到的最大烦恼可能是 “晚上吃什么”,又或许是 “周末我该去哪里玩”。
    经历过楼野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表白之后,纪乐瑾本来以为自己接受能力应该拔高一个天梯,他现在才知道,是他自己高看了自己。
    纪乐瑾很会察言观色,不是说他要去讨好别人,反之,是他要知道谁最纵容他,他才明白能在谁那边肆意撒野。
    他从小到大都知道谁宠着他,谁又讨厌他。
    纪乐瑾模模糊糊地觉得秦岁铭不是喜欢男生,而是喜欢他,陈博涛第一反应说出来的话才是真的,后面说的话却像是漏洞百出的粉饰。
    “秦岁铭对我那么好,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他要是真喜欢男人,那你也得有个契机,才能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纪乐瑾脑内有两股声音在斗争,“可是在我小时候的时候他就这样对我好,他应该是把我当弟弟吧?”
    “可他要是喜欢我,那为什么又不跟我表白?秦岁铭明明做什么事情都是刀起刀落。”
    秦岁铭和他的关系界限太过模糊,他们之间像是兄弟,像朋友,但有时候仿佛又如同情人般的亲密。
    过分的行为根本不存在,可纪乐瑾细想过来,他也觉得他们之间太过亲密,只是这些相处自然得过于顺理成章,纪乐瑾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
    直到现在,脑袋嗡嗡地作响,相处时的切片画面像是涨潮的海水涌入。
    他一个人在奶茶店坐到外面的天色渐黑,纪乐瑾还是不敢回家。他病急乱投医,把楼野从他的黑名单里拉出来,打了个电话过去。
    “瑾宝?” 楼野接到他的电话时万分诧异,“你…… 打错了吗?”
    把人拉黑,又把人拉出来帮忙。
    纪乐瑾习惯使唤人,还是有点窘迫:“你现在在哪里呀,方不方便到六号门对面的奶茶店一趟,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楼野说:“那你等我十分钟,我现在就过来。”
    楼野比他说的十分钟要来得快许多,他一来就看到了坐在最角落的纪乐瑾。他快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两眼炯炯地看着纪乐瑾问道:“什么事情,你和秦岁铭吵架了吗?”
    “…… 那倒也不是。”
    纪乐瑾反过来问他:“你觉得秦岁铭喜欢我吗?”
    他这问题实在是找不到人问,翻遍通讯录才勉强找到可以诉说的人。
    楼野的眼睛一亮:“怎么,你们难道要分手了吗?”
    “……” 纪乐瑾说,“其实我们也没在一起。”
    他又想起来了,对啊,上次秦岁铭还要让他咬他一口,这现在看起来他的目的好像也不怎么单纯。
    咬着一下根本就没必要,当时好像完全是被秦岁铭洗脑了,他才会真信。
    “秦岁铭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楼野找准机会,使劲抹黑秦岁铭,“他就是仗着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上次你喝醉的时候他过来接你,他搂得你好紧,一看就要把你带回去干些什么!”
    纪乐瑾紧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没干什么,我当时很清醒!”
    楼野咬死秦岁铭肯定有恶劣的想法:“那就是他想干什么但没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