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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你是哪里人啊?”
坐她对面的男人多动似的筷子敲桌,额前一条蜈蚣疤痕随着挑眉的动作扭动频繁。
沈愉初蹙了蹙眉,没搭腔。
另一个花衬衫丝毫不介意她的冷淡,自顾自答话,意有所指,“皮肤这么白,水城来的吧。”
毫无逻辑,没有营养。
也不知到底哪句话戳到了蜈蚣男的笑点,“水城好啊!”
猝不及防地放声大笑,两排大黄牙暴露完全。
花衬衫越靠越近,咧嘴笑的弧度惊人,表情猥琐得令人作呕,“美女,下回哥们儿去水城,你带哥们儿转转啊。”
老烟枪的烟臭味扑面而来,憋得窒息。
那根被烟常年熏染发黄发臭的手指,差一点几乎要触碰到沈愉初的脸。
沈愉初忍无可忍,掏手机打算报警。
“嘿,哥们儿。”
男声倏尔出现在身后。
同样的称谓,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却是彻底不同的意味。
发黄的手指一瞬间远离。
连带着整个花衬衫都离远了。
李延山拎着花衬衫的后衣领,直接徒手提起来,“这儿有人了。”
花衬衫哎哎哎高声叫唤,“有话好好说啊,怎么动手呢你这人。”
“是啊。”李延山笑得十分不客气,在花衬衫的座位上坦荡荡坐下,“你怎么动手啊。”
蜈蚣男狞笑了下,大拇指翘起,反手指向圆桌的方向,“那边不是有座嘛。”
“对啊,那边不是有座嘛。”李延山像是复读机,偏偏每一句说出来,都天然比别人更有气势,又有一种“我拿你的话把你怼得无话可说,你能那我怎么着”的少年痞气。
花衬衫显然被激怒了,挑衅地推一把肩,“你什么意思啊?”
李延山面无表情,抬手掸了掸领口,“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蜈蚣男一脚踹开塑料凳,“我他妈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啊——”
不知哪个实习生妹妹放声高亢尖叫。
老板娘不见踪影。
战况莫名一触即爆。
桌椅板凳乱飞,有拉架的,有抱头逃跑的,现场一片混乱。
“住手!”沈愉初护头冲到暴风中心,高高举起手机,“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所有的骚乱刹那间被按下静止键。
哦,确切地说,是实习生们的尖叫和躲避行为被按下了静止键。
沈愉初都没看清那两个小流氓是怎么被李延山一个人揍得趴在地上嗷嗷惨叫的。
她只看清楚了,脸上挂彩的蜈蚣男扶起同样见血的花衬衫,撂下一句放屁般的狠话,“这次就他妈放过你。”
俩人狼狈逃窜。
像是看完一段慢动作蒙太奇,沈愉初从另一个时空里回过神来,匆匆跑到李延山身边,紧张至极,“你没事吧?”
“我没事。”李延山看上去也有些紧张,“你报警了?”
沈愉初心领神会。
没人想无端端就卷进打架斗殴的卷宗里去,留下不太光彩的一笔。
“没有。”她忙摇头解释,“没来得及,我骗他们的。”
“哦,那就行。”李延山微舒口气,旋即专注盯着她的脸,担忧道:“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心里发酸发涨,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感激。
沈愉初心想,这到底是多么好的一个小孩啊,为了让她吃面宁愿自己饿着,为她出头打了架还反过来关心她的安危。
“我没事,你没事就好。”再三确认男生并没有伤口,沈愉初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
一群实习生兴奋围了上来。
有赞不绝口的,“我靠!延山,看不出你武力值爆表啊!”
也有心疼不已落泪的,例如齐刘海甜妹。
沈愉初被热情吵闹的小朋友们不留神隔开。
她觉得自己此刻望向李延山的眼神应该是盈盈的,充斥了各式各样的好感。
在她的生活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热血的路见不平了。
她能想象到,如果换做是申杰,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默不作声的,拽着袖子把她拉走。
对于年轻男生的鲁莽行径,哪怕她的理智是不赞同的,也依然无法阻止心绪被这股少不更事的冲动所感染。
感动归感动,沈愉初自动将自己划归为长辈,忍不住叮嘱道:“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万一他们有刀怎么办。”
“知道了。”李延山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一摸脑后的碎发,嘿嘿笑了笑,忽然问:“回公司吗?你怎么回啊?”
“我的车停在learning的地下。”沈愉初怔一下,照实回答。
“我送你去停车场吧。”李延山提议。
说完想到她可能会拒绝,连忙补充缘由,“刚才那俩人,说不定还在附近。”
“我也去!”提议来这里的高胖男生不甘示弱,一时几个男生都争相表明自己作为男人的担当。
沈愉初被他们的积极性逗笑了,“好了好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又不是什么老弱病残,真有情况我会逃跑的。”
“我一个人就行,你们都撤了吧。”李延山照着高胖男生脑袋玩笑地挥一掌,往同辈女生的方向点点下巴,“她们也不能自己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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