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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过短短半日时间,连和离书都写好了?
江映芙内心受到冲击,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嘴中传来一丝血液的腥甜。
可她是倔强倨傲之人,就算在极度悲伤之下,被气得浑身颤抖,也丝毫不肯服软半分。
她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犹如寒冬悬崖边迎风开放的孤梅。
“你要同我和离?也好,免得我去官衙告你骗婚!”
???
骗婚?!这又是哪儿来得说法?
沈流哲顿然回首,终于扭过身来,满脸惊疑地望着她。
江映芙抿了抿唇,带着气愤道,“成亲之前,你是怎么同我说的?你说今后再也不荒废学业,与人厮混胡闹,定发奋图强,争取早日金榜题名。
我嫁给你后,或许做不了宰辅夫人,可也能免受流言蜚语,不再担惊受怕,安然一世无忧。”
如此决裂之态下,乍然提起以往的誓言,沈流哲愈发觉得痛心,只低声道。
“那你应当知道,我未骗你,我确是如此做的。”
江映芙凄然摇了摇头,“你就是在骗婚!你依旧让我担忧,依旧让我害怕。
你蒙住了我的眼睛,捂住了我的耳朵,将我彻彻底底按在了鼓里!
你为何要私自调换画师?
为何暗自扣下周修诚,不带到我面前来?
为何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好好说清楚,却在背后耍这些手段?”
“你知道我在侍卫口中得知你将人提进昭狱时,有多害怕绝望么?
我真的以为你将周修诚杀了,呜呜呜呜……我真的以为,你为了我,将周修诚杀了!”
江映芙越说越激动,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那层刚强的伪装终于分崩离析,呜咽哭泣了起来。
她悲痛到了极点,泪珠连成了线往下落,将原本就带了病容的惨白脸上,显得愈发了几分凄楚。
她的眼泪顺着面颊落在地上,却也犹如千斤重锤,砸在了沈流哲的心间,砸得他胸口钝痛不已。
他快步朝前,想要将她拥在怀中,急急道,“芙儿…芙儿你莫哭……”
江映芙哭喊着捶打他伸过来的手臂,“你走开,你走开!”
可她软绵无力的拳头,却丝毫起不了效用,还是未能挣开,被沈流哲紧揽在了怀中,一下一下抚顺着背部。
她呜咽着哭诉,“你本就因为庙堂杀人一事,在朝中备受打压忌惮,那些官员面上尊你怕你,可谁心底不觉得你是个难堪大任的莽夫?
可我信你!我信你是真的改过自新,一心向善了。可当我听闻你将人带进昭狱时,我只觉得我信错了你!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么?我害怕你身上再添上一条人命,害怕朝臣们得知后不能善罢甘休,我害怕他们联名上书,将你从科考中除名,你至此科举无望,与缘仕途!
我更怕周修诚因我而死,平白牵扯出一条人命!
届时我该怎么办?夫君杀了前未婚夫,世人会如何看我?呜呜呜呜,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沈流哲听得愈发心里难受,鼻头也酸得不行,他俯身去吻她的泪痕,“芙儿,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般行事,我不该让你担惊受怕……”
江映芙是内秀之人,言语向来不多,从未一气说过这么多话,更别说表露出过丝丝爱意。
可方才她竟说信他,说担心他因为此事仕途无望……
沈流哲自责不已的同时,只觉得他这些时日以来的付出没有白费,他紧紧揽着她,悲喜交加之下,几乎要流下泪来。
“芙儿,原来你心里有我!你心里是有我的!”
江映芙断然摇头否认,“没有!你在痴人说梦!你要同我和离!我心里怎么会有想要与我和离之人!”
她使劲锤打他的胸口,欲挣脱他的桎梏,只不过力道终究逐渐减弱,最后变成了趴在他的胸口哭泣。
夜幕低垂,那纸静躺在书桌上的和离书,在烛光下显得愈发刺眼。
话已至此,沈流哲干脆将一直闷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芙儿,你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娶了来的,我又怎舍得轻易与你和离?
可如今周守诚被寻回来了,你……若是心中还有他,我愿意同你分开。”
他将她揽得愈发紧,“我很不舍,可我愿意,只要他能好好对你,只要你开心。”
江映芙一直以来严防死守的心理防线,终于在此刻完全崩塌。
她为以前辜负的时光而懊悔,为嫁入沈家后一直端着的姿态羞愧。
为什么明明这么好的男人就在眼前,她却能视若无睹,日日去与那些佛文香烛打交道,守着块死物牌位过日子。
今后她再也不那样了,她要珍惜眼前人,
她情绪渐平,哽咽着解释道,“守诚哥哥是个很好的人,我心里确实是有他,也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来心里都装着他。”
“可今日瞧见他的刹那,却觉得自己想错了。
我才发现,他只是我豆蔻年华时,就爱上了美好幻影罢了,他没有回来时,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充斥在心间,显得多姿又绚烂,如今他回来了,靠近戳破层五彩斑斓的泡沫后,竟也觉得不足以让人动心了。
我是想找到他,那是我多年来心底的执念,可我今日着急,也不是全然是为了他,更是为了你,我担心你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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