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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朋友们呢?此刻又都在何处?
雒迦知道的故事没有全部告诉她,她的心只容得下司柘,也只能看到司柘,她的故事里没有桓越、朱翾、义均、少俞、常仪……唯独一个杀了司柘的离章神君,渌真却闻所未闻。
想来也是她死后才出现的天纵奇才。
渌真怔在原地,良久,才沉默地抱起雒迦的原形,撕开青袍下摆将她包裹住,小心地放进乾坤袋中。
“抱薪狸温驯,喜欢囤木枝给自己搭窝,像她这种,为祸一方数万年的,却是首例。”
渌真猛然回头,见身后李夷江已清醒过来,静静看着这边,也不知道方才雒迦的话被他听去了多少。
第4章
他怎么这就醒了?
渌真心一凛,唯恐他破开束缚,又将自己定住。
按说主人醒后,短暂失去控制的法器便会再度认回原主,可此时李夷江身上的捆仙索却仍然一动不动,乾坤袋也依旧大剌剌敞开了口,被攥在渌真手里。
李夷江面色微沉,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哈!原来还是自己占了上风。
渌真悄悄将绷直的脊背放松了些,注意到他的眼神落在自己手上,刻意将乾坤袋一抛一接,好整以暇地走至他面前,盘腿坐下。
“我先前问你的问题你不回答,反过来还要问我,这是什么道理?”
李夷江咬紧了后槽牙,冷梆梆地丢出一句:“那一人各答一次。”
“大侠,你这里没问题吧?”渌真探出指头穿过长胥火笼,在李夷江脑门一戳,得到了一个既羞且愤的怒目,她悻悻然收回了手。真是板正无聊的小木头人,没意思极了!
“阶下囚凭什么和我做平等交易?这样,你问我一个问题,便要回答我三个。行不行,不行拉倒!”
李夷江不作声,似在默默运力,试图冲破束缚。
“少白费力气了,你纵然解开捆仙索,也出不了我的长胥火笼,不信大可一试。”
渌真对自己现今实力心知肚明,滴血燃出的长胥神火,再坚持半炷香已是极限。只能在形势调转之前作出一副色厉内荏模样,能唬到这根小木头一点儿是一点。
李夷江还是不语,渌真心一横,拿出剑匣内的息壤,作势要焚。
“若我没料错,你今日此行目的便是息壤吧?都说息壤生生不息,你不妨猜猜看被焚成焦土的息壤,还如何生生不息。”
“可。”
渌真拍拍手,将乾坤袋收好放入袖中,笑道:“这才像话嘛,不过你得同我交换互行誓,万一你骗我如何是好。”
修士最重誓言,因为誓言一旦许下,便关乎境界突破。但互行誓不同于心魔誓意义重大,常常是多个修士之间达成某种协议临时结成,践诺后自行消散,若未解,则在破境时要多历一道天雷。
长胥的火光已黯了许多,却依然照得出李夷江面色铁青。
他天赋卓绝,自拜入宗门后,一路顺风顺水,十二岁筑基,十七岁结丹,同辈无人能出其右。今日却在这个看似毫无灵力的凡人女子面前吃了大亏,如何肯被迫发誓。
李夷江沉默地注视着渌真,她似乎不满于他的反应,嚷嚷着非要焚掉息壤不可。
息壤乃上古神遗之一,在十万年前随着离章神君的飞升而一夜间销声匿迹。如今衢清宗的主山根脉被破坏,息壤是填山补缺最佳的宝物,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推测到此处妖怪手中可能留存有世间最后的息壤。
不知道这女子手中的神火是否真如她所言能将息壤焚成焦土,但他试探不起。
“……我应你。”李夷江颔首,随即唇瓣微动,默念互行誓咒。
渌真一喜,总算上钩了!
互行誓咒需默念三遍所许承诺,念时精力集中于额上,当眉间金光隐现时便意味着誓言已结。
她看准了时机,将眼见要熄灭的火笼又收束成一针尖大小的血珠,射入李夷江眉间,形成了一颗极细的朱砂痣。
李夷江猛然睁眼:“你又诈我?!”
渌真飞速将应誓咒也结好,眉间金光一闪,“我也发誓了,可不算诈你。不过你修为比我高,我怕被你欺负,只好让我的本命神火在你识海代为看守。”
她拍了拍胸脯,给出保证:“你放心,只要你完成誓言,它会同咒印一同消失的。”
互行誓既已结成,渌真也没那么紧绷了。她想问的问题太多,眼下不知李夷江虚实,便也不知该从何处问起好,于是示意他先问。
李夷江眸光微动,审慎地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是何人。”
“我是庭尾渌真,你叫我渌真就好啦。”
果然是氏族后人。
李夷江了然,旋即又发现不对劲:“庭尾氏早在几万年前便遗失了传承,不可能再有族人。你又撒谎?”
渌真眼底一热,勉强压下自己的异状,满不在乎道:“四海广博,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那你和这抱薪狸,又有什么干系?”
渌真伸出两个指头晃了晃,示意他这是第二个问题。由于不知确定李夷江究竟把方才雒迦的话听去了多少,她急中生智,为自己编了个庭尾后人为寻祖上友人遗物的故事。
“……这司柘就是我那祖上的好友了。”
说罢,渌真偷偷拿眼觑李夷江,见对方若有所思,似乎是听信了这故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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