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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真抬头看了眼为他们安排的房间,竟只有一张床铺,她同小木头到底才互通心意不久,进展太快也会尴尬。不由腹诽,这上界未免也太抠门了些。
李夷江眸光微动,喉头上下滚动,最终还是赧然道:“不知仙君可否再另行为在下安排一间住处。”
接引仙人的眼神在两人中打了个转儿,笑呵呵地答应了。
在等待法会召开的日子里,渌真并非无所事事,厢房中备有《上界新手一本通》作参考,她快速阅览一遍,终于将此处了解了个七八分。
所谓瑞荚法会,就是下界所说的,飞升之后定下神仙品阶的机会了。
神仙级别从上而下,依次是上神、天仙、金仙和上仙,这些是为神仙中的虚职,根据在下界时的功绩而定。
而实职为何,则需要经由掌管神仙品阶的那位神君过目,由修为高下而定。
渌真想到此处便发愁,她现今的化神期修为乃受自神格,在下界也未必攒下了多少功绩。两不沾边,急匆匆地飞升上来,恐怕只能评个最末的闲散上仙。
而品阶一旦确定,此后各司其职,几乎不会再有变动。
想来想去还是要怪离章!
真希望他也被打发到了某个旮旯里,一辈子都不要再碰面得好。
而李夷江和她此时一样迷茫。
他一直生活在下界,按部就班地修炼进阶,和此界中千万修士一样,都以为此生飞升无望。
如果渌真?有出现,他大抵会一直沿着师父给他安排好的路线走下去,最终或许能成为衢清宗历代掌门中的某一位。
像清枢那样,一颗心都交付给宗门的人。
渌真让他见到了恣意自由的上古时代,又阴差阳错地让他跨过最难的合心和入道,直抵化神期。
陡然来到上界后,他失去了方向。
同时,更大的恐惧将他包裹。
渌真曾经的心上人,万世景仰的离章神君,现在和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区域中。
他再不敢笃定,自己能和真真一直走下去。
但在一切发生之前,他只能将这些隐忧埋在心间。
很快到了瑞荚法会。法会之名取自一种名叫论迹问道荚的仙草。
甫飞升的修士,以自己的灵力和鲜血浇灌此草,在数息之间,便会抽枝生长,孕出荚果。
而果实上,则会如实记录着此名修士自踏入修仙之路以来所为的诸般功绩,并根据结果,授予相应品阶。
此日风和日丽,云淡雾轻,新近来到上界的修士依飞升时间顺序落座,渌真他们来得晚,便坐在了法会的最末端。
论迹问道荚被培植于一个小小的石盆中,以曲水流觞的形式,依次从座首流到座尾。
渌真有些紧张地敛起神情,盯住那还未开始孕育出第一颗荚果的仙草,忽而听到身旁议论纷纷。
“神君来了。”
唔,大约便是那位司授品任职的神君大人驾到。
上界和她从前在枕华胥那儿看到的话本中所描述的并不一样,凡人遐想九重天之上有如凡间帝王一般森严的等级,实则并非如此。
除先天之神外,大多数神仙的品阶都是由今日的瑞荚法会所定,无论高低。
包括今日要来的这位神君,也是因数万年前用鲜血浇灌出了最为饱满丰富的荚果,当场确定为上神,司仙职事,等次相当于人皇。
众仙纷纷起身,向来者行礼,渌真亦如法照做。
当她抬起头来,看清楚座首神君的模样时,却如遭雷劈般,被定于原地。
《上界新手一本通》上可?有说过,那位品阶最高的神君,会是离章。
她迅速低下头来,埋身于众人间,努力蜷缩着自己,试图不引起座上人的注意力。
若她?有看错,离章并非只身前来,常仪亦伴他左右,俨然龙凤之势。
看起来多么般配的一对。
她现今实在拿不准离章对自己的看法,也很难控制住自己对他的憎恨,只能寄希望于混过今日,再候来日从长计议。
李夷江自然也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他看出渌真的不对劲,眸色略暗,藏在袖中的手指缓缓蜷起。
离章似乎对这类千万年来流水线似的场面?有兴趣,落座后,便阖上了眼,以手支额,让常仪替他决定。
“听闻神君的道侣望舒仙子不过上仙资历,却都是由她来做这些授职之事,未免有些太过轻慢了些。”
“哼,你我算什么东西,也配要神君亲自过目?仙子同神君伉俪情深,不过是品阶上略有欠缺,做此事数万年未有出过任何纰漏,难道会薄待了你不成?再者,我听说神君虽凭几假寐,却始终在注意着荚果情形,绝非敷衍了事之辈。”
“原来如此,好好好,谢谢道友,那我便放心了。实在是我们那方下界一千年才出一个飞升的机会,在下对之上界了解不深。”
“这么说那你可就找对人了!我们界中,几乎每百年都会出三四位飞升之人,常仪仙子最是可亲不过,我们信她便是。”
……
隔壁桌一番对话,把渌真说得胆战心惊。
很快,论迹问道荚历经几十番枯荣,已然漂流而至她面前,渌真心一横,将鲜血注入。
仙草一抖,飞速结出荚果,一名专司取荚的仙人将果实取出,大声朗读着其上所记载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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