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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炳才道:“打个比方,若我有个珍爱的妹妹,生了孩子,却被妹夫送给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我这个做舅舅的肯定忍不了。”
江宛瞥他:“兄弟,别打比方了,你是真的有妹妹啊。”
“对啊……”阮炳才摸了摸发顶,“我都忘了。”
“不过你说得也对,如果我弟弟的孩子遇到……”江宛忽然停顿。
阮炳才:“怎么了?”
“我就是在想,宁将军会不会也和我们一样,会对此不满。”
阮炳才叹气:“皇后嫁给陛下二十载,只得一子一女,大皇子夭折,大公主远嫁,她这命啊,也真是不好。”
江宛道:“皇后抱养了四皇子,看着与皇后感情也很好。”
“但若真要指望四皇子……”阮炳才声音幽无,“宁家的路就难走了。”
汉朝太后主政的局面太过触目惊心,后来的皇帝无不堤防着母族妻族,生怕再出一个梁翼,累世下来,外戚们自己也晓得避嫌。
放在宁家面前的路只有一条,便是急流勇退,宁统回京享子孙荣养,宁剡上回那个宿疾的借口也好用。
总而言之,若是北戎大梁真有战事,镇北军必然成为举国重心,这样一个位置,交给皇后的娘家人来坐,承平帝坐得就不会太安稳了。
皇上派平津侯世子魏蔺去边关历练,已算明示,平津侯一家素来低调,魏蔺也不再为尚主所限,正好可以大展拳脚。
皇上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江宛想到此处,与阮炳才一起叹了一声。
阮炳才道:“陛下并非薄恩寡惠之辈,宁家的路到底还是好走的。”
一会儿说难走,一会儿说好走,只看宁统舍不舍得了。
“舍不得也要舍得……”江宛道,“不过,最快估计也要五年,那帮宁将军亲自训练的精兵强将,大约也有些忠心。”
……
小青山,落了一场雨后,后院的银杏树便黄得差不多了。
安阳大长公主喜欢焚烧银杏叶的味道,所以香炉中常常在沿上摆几片。
女官史音推门而入,跪坐在安阳身边,替她挑拣银杏叶。
安阳淡淡看她一眼:“如何?”
史音道:“人还是没找到。”
安阳没说话,挑起一片叶子,放在鼻尖嗅着。
史音晓得殿下已经十分不悦,可又不好不问:“没了席先生,今年八月十五,是否还要……”
“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中秋这场局已经做了十年,若是因席忘馁弃了这条线,未免太亏。”
史音问:“是否要安排人接替?”
安阳哼道:“急什么,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月。”
史音将形状不好的银杏推到一边:“殿下为了看皇上这场好戏,已经等了许久,臣下总想做得尽善尽美。”
“这你倒是说对了,一剑杀了他,太没意思了,就要等到他自作聪明以后,再看他怎样发现自己有多愚昧。”
安阳手中把玩着一个喜鹊啄鹤的玉绦环,笑得几乎握不住。
此时,女官勋籍进门禀报:“殿下,靖国公府的七少爷李牍求见。”
第三十二章
勾引
“靖国公府……”安阳舌尖转着这四个字,忽然笑了,“这位七公子长得如何?”
女官勋籍笑道:“颇有靖国公当年风采。”
安阳抚着玉绦环,不只想到什么,面上多了丝不屑:“那就见见吧。”
勋籍退下,引李牍过来。
史音察言观色,捧起素日用来存放这枚玉绦环的双龙戏珠碧玉盒。
玉盒由整块翠玉雕刻而成,上头铺着一尺一金的浣火彩晕锦,且不说这翠玉磕下一角来都比这块杂质明显的玉绦环昂贵,便是这遇水不燃的锦缎,也是世间稀有。
可这两样绝世珍宝终归还是为了保护这块顶多值二十两银子的玉绦环,倒叫买椟还珠的典故不恰当了。
可是只要殿下愿意,纵使是用这玉盒来装烂泥,史音也要夸一句别出心裁。
安阳亲自放了玉绦环,然后将玉盒端端正正摆在榻上。
此时,勋籍已经将李牍带来了。
锦衣少年大礼参拜,口中道:“拜见殿下。”
安阳看着他,目光逐渐悠远,似乎想起了旧事故人,久久没有叫起。
寂静一片,李牍的头虚虚抵着手背,额间不由起了薄汗。
“你就是李崇的孙子?”
安阳大长公主终于说话了,声音柔柔的,竟很好听。
李牍直起腰,却还是低着头:“卑下李牍。”
安阳大长公主看着他,唇角微弯。
到了她这个年纪,对于这种年轻男子,不敢说是一望见底,却也对他们的所思所想有些把握。
眼前这个李七公子这样恭谨,大约是想讨她的喜欢,从而借力青天。
安阳隐约记起这小子家里似乎死了个妹妹,当时为了福玉的婚事,是她亲自下的令。
现在想想,这李六姑娘与这小子似乎还是同一个姨娘生的。
“抬起头来……”安阳看着李牍那张与靖国公有五分像的脸,忽然问,“你妹妹死了,你恨不恨?”
李牍一惊,竟张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他从小被祖母养在身边,学到的道理是主子说话应该只表三分意,要说得云山雾罩,叫下边人猜不透才是正理,才能显出主子的地位尊贵,可这大长公主问的话却实在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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