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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由尔等庸医医治,朕还不如死了算了!”
    周太医道:“臣有罪,臣惶恐。”
    屋外跪着的太医们顿时噤若寒蝉。
    那个闫神医乐呵呵地站在一边看戏,他救过先帝一命,左右陛下不能杀他,所以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轻松。
    太监过来传话:“陛下,杨学士又来了。”
    “他来做什么!”
    “想来还是为了朝会上……”
    “又是为了传位诏书……”承平帝把药碗往地上一砸,面巾脱落,露出一张发黑流脓的脸,暴怒道,“朕还没死呢!”
    周太医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却道:“陛下切莫动怒……”
    承平帝喘着粗气:“你们惦记什么,朕全都一清二楚,只要朕活一日,就不会叫你们如意!都是痴心妄想!”
    “陛下息怒啊!”
    “滚!”
    周太医提着袍子,麻溜滚了。
    就在这时,又有个小太监迈着小步子进来,说明昌郡正在外头,想要为陛下献药。
    第一百一十一章
    羊尾
    霍忱已到了羊尾沟。
    魏蔺让他与那位郑国夫人约在此处相见就是因为羊尾沟地貌特殊,非常好辨认,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山丘,中间是一条水流平缓的河流,冬天水枯,现在是干涸的河道。
    霍忱下了马,从褡裢上取下水囊,仰头喝了一口。
    他的心还砰砰跳着。
    昨夜是他第一次杀人。
    前日,魏将军定下计来。
    因是偷袭,宁统把消息瞒得很紧,不过魏将军还是打听到了一些,宁统准备带走中军五千人和玄武军五千人,魏将军说中军五千人不提,玄武军五千人定时要去做马前卒的,所以宁统想用的计策要么是调虎离山,要么是声东击西。
    五千人这个数字并不算太多,偷袭虽然够用,但要物尽其用,怕是要烧粮草大营。
    魏将军说,这样一来,指望宁统败就很难了,但是后来魏将军又另外接到了新消息,大约是望遮兄告诉他的,魏将军立刻拿出舆图,叱宁统丧心病狂。
    他们都猜错了,宁统不是要去救恕州,他是要去烧恕州。
    北戎人的粮草给养一直是短板,他们占着恕州,恕州就是他们的粮仓。
    先派玄武军去营前叫阵,待他们与北戎兵交上手后,宁统趁机带精锐去恕州放火,他有五千精兵,而在恕州守城的北戎兵士不足一千,自然可轻取入城。
    届时朝四方百姓聚居处投以火油箭,天候干燥,木质楼屋相连,想来大火很快便能烧起来。届时,恕州便是一片火海。
    宁统用救恕州这个理由骗了江宛和阮炳才去为他奔走,当真是一条毒计。
    这恕州非救不可,然若要救恕州,便要与中军对上,同为大梁兵,却要自相残杀吗?
    魏将军说,与中军刀兵相见是最下策,而上策是坐山观虎斗,中军养尊处优。
    虽然刀兵铠甲都是最上等,奈何却根本不曾见过血,能与北戎人交手,并不是坏事。
    魏将军还说,他若是北戎大王,无论如何都会在恕州设下埋伏,来一出瓮中捉鳖。
    两军对垒,双方将领谁都不敢说能算无遗策,只能先算着,然后见机行事了。
    然则昨夜一切如魏将军所料,北戎大王丝毫不曾被蒙蔽,拨五千军挡在了恕州与镇北军营之间,与中军正面遭遇,玄武军那帮酒囊饭袋则被打发去北戎营地,魏将军本打算绕后袭击北戎营地,助玄武军一臂之力。
    然则前哨送来消息,中军竟对北戎骑兵竟丝毫没有招架之力,魏将军再三思量,还是想帮中军,他说左右中军没法去祸害恕州。
    这样一来,也算是把他们私自出营一事算作是收到消息后驰援宁统,将来宁统也就不能借此对朱雀军发难。
    不过,他们最终并没有这样做。
    因为望遮兄在最后一刻给他们送信来,让他们趁鹬蚌相争之时,去救恕州百姓。
    字条上写——恕州苦北戎三十载,孤城而立,不容复弃于国,当救。
    这时候才觉得他望遮兄到底是皇族血脉。
    按魏将军的说法,他早想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他之所以没下决心去做,是因为要把恕州城的难民带进定州谈何容易,冬日的路又长又难走,还要提防北戎人追击。
    而且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来不及把消息传给郑国夫人了。
    魏将军让他按原计划去找郑国夫人碰头。
    没过多久,郑国夫人骑马而来时,面容在日照下莹莹生光,当真是漂亮,霍忱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说有这么一个相救的桥段,有利于他扬名。
    可是他心里对这样的好看却生出了一点厌恶,在看到恕州城地狱一样的场面时,看到无衣蔽体的女人像牲畜一样被关在草棚里,再看到郑国夫人,他真想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有人可以吃饱穿暖,体面地笑,凭什么有人却要被当做猪狗一样割下头颅?
    “凭什么?”
    霍忱怔然发问,声音很轻,这个问题没有被任何人接住,于是沉沉地砸在了地上。
    江宛骑到霍忱面前,见他两眼无神,似在发呆,不由提高声音道:“可是霍小将军?”
    “我……”霍忱回过神,“我是……不……我不是霍小将军,我就是霍忱……我……郑国夫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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