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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仿佛觉得今夜说这么多话,算是都白费了。
这人,唉。
真是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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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三两日,楚宁、容澈与那琉月国君便折返了王城。
时隔几日,姜筠也总算再见到了自家的殿下,顿时喜不自胜,又见她家殿下面容消瘦、胳膊腿儿俱留了疤痕印记,说着便要去寻那衡王说道,被楚宁好一阵劝,方打消了念头。
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月,待楚宁身上的伤病都已好全,琉月已悄然入了夏。
这日楚宁正是无聊,又因宫中奉上来的饭式汤羹不合心意,遂也没了胃口,胡乱进了几口午膳便叫人撤了下去,在一旁的榻上躺着懒懒地不愿动弹。
殿内服侍的几个小宫婢见此,便提道:“殿下不若出宫上那悦仙楼去?听闻近日城中流行一种清爽嫩滑、味甘可口的羹汤,正是从这悦仙楼中传出的,许多勋爵世家的夫人小姐们都爱吃呢!殿下何不也去尝尝?”
楚宁听着,心中微动,便唤来了姜筠一同准备出宫去。因前次出宫的遭遇,这对主仆间已达成一个共识,更确切地说,是楚宁达成了一个认知,那就是——不管出宫做什么,都得带上那位衡王殿下为好!
于是几人又这么大张旗鼓出了王宫。
第25章 岁兮浮度(八) “不必了。殿下如此.……
马车平缓驶向长街,楚宁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面之人,自那日长春观回来后,这人便又对她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好似先前发生的都不存在一般。她心道没劲,遂拨开车帘往外看去。
身着罗衾素纱的妙龄小姐结伴而行、一路言笑晏晏、笑容可掬,亦有那些着寻常布衣的小娘子在摊贩间忙前忙后,全程眼中含笑,姿容谦恭,高楼华室内镇日歌舞不绝、人声鼎沸,陋巷瓦子间亦终日座无虚席、人头攒动,还有那贩米卖粮、走街串巷、赶车的、骑驴的、老的、少的......
楚宁已有些日子未出宫,对这街巷景观一时间既有些陌生,又有着说不出的熟悉。自母后逝去的大半时日里,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却从未像今日般观察得如此细致。
她好似有些明白了那日容澈说的,“做好应当做的,守好该守的”的含义。这一城百姓的安乐和顺,便是她身为琉月公主应当、也必须守护的对象。
思及此处,她心底好似有股清泉缓缓汇入,晕开道道涟漪,将先前的那些不甚成熟的念头一一涤开,露出清可见底的似月明心来。
楚宁倏忽一笑,夏日至了,可真是好好好好好!
放下帘子,转身回来的片刻,余光中透入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莫名有些眼熟,她目光立马跟了过去,却已然没了踪迹,便只能暂时作罢,回到车内。
那个人,她似乎在何处见过?可偏又一时半刻想不起来。正苦思冥想间,车外已传来姜筠的声音:“二位公子,悦仙楼到了。”
楚宁发现容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时愣住,呃,她记得自己今日貌似并未有何逾矩之处,所以这是......她又垂下眸子来回思索了个几遍,仍未发现有何不妥,正是疑惑之时,瞥见了自己今日所着的淡蓝衣袍一角。
好吧,她此时通身上下除了这张脸,大约在容澈眼中,都写着四个大字:不合规矩!
楚宁犹犹豫豫地小声道:“容澈,若你实在看不惯我这身装扮,那我稍后便去换掉好了......”她声音愈说愈小,宛然一副做了错事央人饶过的孩子模样。
“不必了。殿下如此......倒也不错。”
楚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复问道:“真的?”
容澈别过脸去,并不想理会这人,可不知怎的轻轻回了声:“嗯。”
楚宁心中犹带着几分不信,可面上已是一喜,一边笑道:“那咱们赶紧下去,别挡了旁人的路。”一边伸手去牵这人的手。
谁知甫一触到,容澈便好似触电般的,飞快地将手收回了,赶在她前头下了车。
楚宁一脸地不可置信,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道:这人真是的,当她是洪水猛兽还是厉鬼淫贼?又听得姜筠唤自己下车,这才揭过了。
一行人正被小厮引着往厢房去,只听得姜筠在身后小声嘀咕:“唉!殿下,若是您没将那玉佩给出去,说不定咱们这回也能去那”绛雪”,可惜了,我们殿下最是爱多管闲事、乐善好施,什么东西给了出去眼都不眨的!”
楚宁听了,脑袋仿佛被什么叮了一下,忙问转过身问姜筠;“你方才说什么?”
姜筠一时惊住,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也就是说殿下您最爱多管闲事......”
“不对,我还听到了些别的,还有呢?上一句说的是什么?”
姜筠一头雾水,道:“还有‘若您没想那玉佩给出去’......真的没说啥了。殿下!不,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是奴婢说的有何不对吗?”
楚宁总算记起方才长街上的那人了,正是他们大半月前在城外遇上的那位平民女子。
她记得,那女子名唤洛离。
“无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楚宁心不在焉道,不顾身边人望向她的诧异神色,她继续面容淡定地独自朝那厢房走去。
“公子?您不尝尝这冰粉吗?奴婢觉得味道很不错呢,果真清爽可口!”
姜筠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楚宁下意识看了面前摆着的这碗看上去十分诱人的甜点,却如何也提不起食欲来。稍一垂眸,眼前又浮现起女子失落的身影。她记得,即便是那日她赶到、女子几近走投无路之时,也一副坦然以对的模样,究竟是何事会让她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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