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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舒睡下的时候约莫是下午,等她睁开眼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裴在野,却摸了个空。
她有点困惑地揉了揉眼,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人语声,她顺手拽下裴在野的大氅裹在身上,轻手轻脚地走下去。
裴在野似乎有意避着她,特意站在屋外窗边,周平就站在他身畔,恭敬道:“...陆清寥被咱们看着,近来老实得很。”
裴在野唔了声:“还是没查出什么?”
周平摇头:“目前来看,陆清寥的确没有勾连外敌,也无任何和北夷联络之举。”
“可那为北夷效力的能人的确和他有关...”裴在野低笑了声,语调轻松:“给陆清寥带上锁镣,带着他在靺鞨正街游上几圈。”
这可有些折辱人...周平犹豫道:“陆清寥眼下只是疑罪未清,这般...是否太过?”他问道:“就怕陆清寥不愿。”
裴在野一嗤:“他说了算?”
周平干笑:“卑职只是怕节外生枝。”
他猛一扬眉:“放心,死不了他的”
周平便应了个是。
裴在野想了想,又补了句:“待会把他带到衙署来,我有话要问他。”
沈望舒呼吸重了几分。
裴在野目如冷电地看过来:“谁?”他见是小月亮,表情这才缓了缓,又掠过一丝不自在。
他走过来帮她拢了拢大氅,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嗔道:“这么冷的晚上,你跑出来做什么?”
沈望舒不太高兴地推开他的手臂。
若真的有证据证明陆清寥是细作,裴在野怎么处置,她都绝无二话,但是听他的话音,分明是没有证据证明陆清寥和北夷勾连,却还要拉他出去游街,他就是故意羞辱于他!
她也不单是为陆清寥生气,单是看不惯裴在野这般肆意折辱人的做法。
她又怕裴在野是有什么别的计策,就努力心平气和地道:“你为啥要这样啊?”
裴在野自有缘由,但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他纵有打算,这时候也不好随意泄露,再说他就是见不得沈望舒过问陆清寥的事儿!
他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十分欠揍地抱臂,挑眉道:“你心疼了?”
这话就是默认,还是态度极其挑衅的默认。
就算真有什么隐情,冲他这个阴阳怪气的态度,沈望舒简直想邦邦两拳揍他。
“你总是针对陆清寥干什么!我要是真的心里还有他,当初就不会同意和他退亲了,人家好好地当着自己的差,突然就遭了这等横祸!”
其实在陆清寥为大殿下顶罪之后,她心里就清楚,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绝无可能了。
她虽然见识不多,也不是满腹经纶的才女,但她还是能分得清基本的是非对错,就大殿下那样的,和睿文帝一个德行,放着正道不走,不想着怎么造福于百姓,天天竟琢磨歪门邪道了。陆表哥之前答应的好好的,说是要和大殿下分道扬镳,结果却在订婚前夜主动帮大殿下顶罪。
理智上,她知道表哥想光复陆家的执念,但感情上,她完全没法理解表哥为了这种人顶罪,要她说,大殿下这种祸害被关一辈子才好呢!
所以她也完全没法理解裴在野一碰着陆清寥的事就跟点着了似的,还作天作地的,作死他得了!
裴在野面色一僵,眸光变幻不定,他沉默许久,终于才硬邦邦撂下一句。
“自卑!”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狠狠扭过脸不看她,恶声恶气地道:“你满意了吧?!”
每次陆清寥出现,总是在提醒他,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没有把小月亮照顾的很好,尤其是前世,他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便是今生,他也是受足了教训,才慢慢学会怎么疼爱她的,对比陆清寥这个光风霁月温柔体贴的正牌未婚夫,他自然是底气不足。
越是卑怯,就越是暴躁。
他有时候甚至想,如果小月亮跟了陆清寥,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的糟心事了?但这个念头只要想想,他就要把五脏分离一般。
沈望舒没想到他能给出这个答案,她睫毛抖了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裴在野...自卑?他,裴在野,自卑?!他还有自卑的一天?!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再瞒你,你曾为他向我求情,你还和他有过婚约,甚至差点和他订婚,若非大殿下之故,你现在怕是已经和他成了夫妻了吧?你让我如何不介怀?!”
“我的确厌憎于他,可我也得承认,你嫁与他,的确比我嫁与我要轻松许多,尤其是你还喜欢过他,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我便容不下他!”
他语速急促,眼底甚至拉出了血丝,显然心情激荡。
电光火石之间,沈望舒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她为了陆清寥向他求情?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事?
不,确切的说,她的确做过,但那是在梦里的上一世,跟这一世一样,陆清寥为了大殿下入狱,她经过陆妃和大殿下的唆使,迫于无奈,求到太子头上,结果两人双双被设计。
这么一想,之前她被青阳设计,裴在野却没有也像前世一样中招,而是巧之又巧地赶到救下了她,避免她像前世一样以姬妾的身份入了东宫。
沈望舒心脏跳的厉害,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汇集到了心脏,不由自主地看着一脸委屈恼怒交织的裴在野,怔怔地问:“你是不是也梦到过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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