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彦抬起头，温缓的腔调：“把傅司送走了？”
    唐黎颔首，进了办公室。
    把伞放在门后面，她背手踱到办公桌前：“傅司刚跟我吐槽，他大舅真小气，都不知道给老婆买口红。”
    宋柏彦一笑，也将手里资料翻回去：“那傅司有没有说，他舅妈是个磨人的讨债鬼。”
    “……”唐黎反唇相讥：“傅司我不知道，但你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宋柏彦又看向她：“真想买口红？”
    买口红，不过是唐黎随口找的一个由头。
    瞧着宋柏彦这副架势，是真准备给自己买口红，唐黎先反口：“我喜欢的那款，已经全球断货。”
    “是tomford的，还是圣罗兰（yls）？”
    “……”
    唐黎没想到，宋柏彦会知道这些口红品牌。
    为让这个话题快些过去，她就说了一支近期断货严重的口红型号：“是chanel的122。”
    说着，唐黎想到自己没在外面看到季铭，不由得问：“警卫长怎么换人了？”
    前世这时候，季铭是在宋柏彦身边的。
    但方才她瞧见的，却已经是一位姓何的警卫长。
    “季铭还需要再历练历练。”宋柏彦把手里的钢笔合上笔帽，放回桌边：“让他再去部队待几年，磨一磨性子。”说着，带点宠溺的视线，重新落到唐黎小脸上：“季铭不在就不习惯了？”
    “只是有点意外。”
    唐黎答道。
    她将之视作蝴蝶效应。
    因为她重生了，有些事也随之发生变化。
    唐黎突然更改话题：“我看到后花园那棵枣树，结了不少的果。”
    宋柏彦一眼就看穿她的动机，笑：“想去爬树摘枣？”
    唐黎：“……”
    “我就随口一提。”唐黎辩解。
    似觉得这话说服力不够，她又开口：“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时候。”
    余光扫去，在那口斗柜上发现了胡枝条。
    好像就是自己摘的那一束。
    意识到这一点，唐黎微弯唇角，又将手背去身后：“我先回楼上，不打搅你工作了！”
    因为今天不用去剧组，唐黎也没着急回黎家。
    上到二楼，她去找了宋景天。
    小家伙正瘫在起居室沙发上捧着平板看《七龙珠》。
    发现唐黎进来，也是抬了一下眼皮。
    唐黎还是第一次遭遇这般冷待，兀自说道：“后头的枣熟了，内务人员都不摘，一颗颗又大又红，肯定比买来的好吃。”
    小家伙果然上钩：“什么枣？”
    “就后花园那棵枣树，你不知道？”
    “……”宋景天是不知道。
    虽然他经常带着两条狗满檀宫地跑，但因为是夏季，萧明兰拘着他不让他去室外晒太阳，二来，萧明兰怕他爬树摔下来，有意不在他面前提枣树的事。
    而且，一家子住在檀宫里，也不差这一口吃的。
    偏偏这苍蝇遇屎壳郎，它就臭味相投了。
    五分钟后，后花园里就出现一幕。
    ——宋景天举着比他人还要长上两倍的杆子，摇摇晃晃地，打着树叶枝干间的枣子，至于唐黎，正到处弯腰捡一颗颗的大脆枣。
    小家伙打了会儿才察觉不对头。
    捡枣多省力的活儿啊！
    自己为什么要负责打枣子？
    唐黎刚捡满一盘枣，宋景天那边就罢工了。
    面对小家伙斜睨的控诉，唐黎很痛快地答应重新分配。
    裴时聿进总统办公室，发现宋柏彦并未在办公，而是长身伫立在靠后花园的那扇窗前。
    待他走近，也看清了窗外的情景。
    是一大一小在花园里打枣。
    小的他再熟悉不过，至于大的那个——
    毕竟在檀宫工作，阁下结婚的事，裴时聿也有所耳闻，还拿过宋老夫人给的红鸡蛋，但这位‘第一夫人’，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性格瞧着，比电视上还要活泼。
    再看阁下的样子，显然是宠着这位的。
    要不然，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怎么可能看他们打枣玩？
    宋柏彦看裴时聿来了，也从窗外收回视线：“这会儿就过来了？”
    “报告已经出来，怕您等着，我就给您先送来。”裴时聿说着，从拎着的暗袋里取出一张ct胶片。
    这个ct检查，是宋柏彦今早上做的。
    檀宫内配有医疗设备，譬如ct还有心电图的机器。
    若想做核磁共振，就得去大医院。
    宋柏彦接过片子看了看，裴时聿在边上解说：“您的肺部ct扫描，我没看到任何阴影，也没有积水现象；要想做进一步检查，可以等月初的体检。”
    见宋柏彦的眼还停留在胶片上，裴时聿又开口：“要是您真不放心，过会儿我就与陆军总医院联系，让他们今晚上为您安排核磁共振，快的话，凌晨就能拿到报告和图像。”
    “不用这么劳师动众。”宋柏彦把胶片递还给他：“既然ct显示无恙，应该就没大问题。”
    裴时聿是军医，也清楚宋柏彦当年受的伤。
    宋柏彦突然提出做肺部检查，裴时聿心中也有猜测。
    因着办公室内无旁人，他问出了口：“您的肺最近有不舒服？”
    宋柏彦没回答，只问一句：“以你过去在胸外科接触到的病例经验，肺部受过枪伤，复发的几率有多少？”
    “要说复发也不准确。”裴时聿如实道：“肺部受过伤的患者大多会留下反复慢性咳嗽、声音嘶哑的后遗症，很少有像您这样，康复后没明显的呼吸道疾病。”
    “当年您痊愈后，也拍过核磁共振，影像没显示您身体里还有子弹碎片，既然没异物残留，感染发炎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说着，他顿了一顿：“除非——”
    “除非什么？”宋柏彦深邃的眼眸，直直望向他。
    “除非您的肺再受一次伤。”
    裴时聿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得了宋柏彦的发话，门才敞开缝，一个小孩奔了进来，一把抱住宋柏彦的腿：“大哥，唐黎欺负我！”
    紧接着，唐黎的身影也出现在门旁。
    宋景天还在告状：“她好吃懒做，还骗小孩！大哥你上次不是说她滑头，我刚才也就说了一句，她就借着打枣故意砸我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