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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瑶 第1节

      《锦瑶》
    作者:榶酥
    【第一卷:梦回前世断孽缘 】
    第1章 梦回前世断孽缘
    深秋时节百花已凋零,秋风起,发黄的叶儿迎风脱离枝丫,落入树根,葬进树底,唯银杏树上却是金黄一片,随风起舞的小扇子仿若是金秋最后的挽歌。
    一场秋雨一阵凉,即将结束的菊月迎来了一场猛烈的大雨。
    今儿这场雨不仅来势猛,还经久不停,才申时三刻,外头的天已是一片昏暗,许多高门大院都已因此落了钥,而崇义坊的褚国公府却是人头攒动。
    一辆马车冒雨驶进崇义坊,因行速过快溅起一地水花。
    “吁!”马车才将将停下,褚三爷便飞快的钻出马车,他接过小厮递来的伞,折身去替后头下来的人挡雨,自己的衣袍发丝被淋的湿透也丝毫不在意,俊朗儒雅的面上多是愁容焦急。
    “沈院判,地有些滑,您注意脚下。”
    沈言沣瞧了眼立在风雨中湿了半边衣裳的褚三爷,刚想说些什么,可想到自己来此的缘由便噤了声,微微颔首后随着褚三爷匆忙进了国公府。
    晌午这场大雨来的急,今儿当值的太医都被困在了太医院,正犯愁间却见褚三爷冒着大雨疾步而来。
    双方客气见礼后,褚三爷便求到沈言沣面前,说是府中五姑娘高烧不退,请他走一趟。
    众太医顿时了然,不怪向来云淡风轻的褚三爷如此着急,原是褚五姑娘病了。
    长安城里人尽皆知,国公府的五姑娘是褚国公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千金,彼时小辈里就她一个女孩儿,阖府上不都是可劲儿的宠爱着,养的那叫一个娇贵哟。
    褚国公府乃长安城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望族,世袭罔替,底蕴极其深厚,先不说祖上拢共出过多少文臣武将,就只说如今长安褚家这一支嫡系。
    老国公爷曾随当今圣上征战四方,几番出生入死,战功赫赫,为大霁扩展疆土立下汗马功劳,是整个大陆闻之丧胆的战神,也是大霁的镇国大将军。
    五年前,老国公爷因病过世,由长子褚明鹤袭爵。
    褚明鹤选择从文,在袭爵前就已凭自己的本事爬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如今官拜吏部尚书;三爷褚明琛与长兄一样,选择了文路,因其对木工兴趣甚浓,如今任职工部尚书;唯有二爷褚名扬走了老国公爷的路,十九岁参军,从小兵做起,眼下已是正三品的昭毅将军。
    褚家这几位爷明明可以受荫蔽谋职,却偏偏都靠自个儿的本事占了半壁朝堂。
    一门三位高官,又是世袭公爵,长安城谁不高褚家看一眼,就是皇后的母族也被压了一头。
    而褚府的三位夫人,亦是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三夫人赵氏出身名门,钱塘赵家世代都有在朝为官者,且祖上曾有大功,被赐下五代侯爵,到赵侯爷这里是第四代。
    二夫人穆氏出身将门,是穆老将军膝下唯一的嫡女,穆府儿郎几乎个个都是了不得的将才,为大霁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多是战死沙场,是以哪怕如今盛世,穆府也仍能在长安占一席之地。
    大夫人乃吴郡卫家的姑奶奶,卫家是百年书香门第,出过好几位太傅与相国,门下学生自是不计其数,而今在吴郡安度晚年的卫老太爷曾任圣上之师。
    原本圣上想拜卫家长子为东宫太傅,只是不知因何,那年卫家长子染病不起,婉拒了圣上的美意,圣上遗憾之余,点了中书令景大人为太子之师。
    有这样的家世背景,褚家儿女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也不为过,而褚家历来阳盛阴衰,少有女孩,到褚明鹤这一辈也不例外。
    三兄弟连续生了四个儿郎,才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一个娇女。
    当时几位爷乐的合不拢嘴,又是开粥铺又是沿街发喜钱,国公爷那是恨不得把幼女拴在裤腰带上,逢人就要炫耀两句,到五姑娘满月宴,愣是摆了五天的流水席。
    上有父亲叔父的宠溺,又有几位兄长的爱护,五姑娘的日子就跟掉进了蜜糖里似的,甜得鼾人,长安城里谁不说一句褚五会投胎呢。
    这样一位平日里皱一下眉头都要惹人心疼不已的娇娇儿,此时高烧不退可不得叫褚家几位爷抓心挠肝儿。
    果不其然,沈言沣到摘星院时,除了褚老太太,褚府的主子都到齐了。
    见着沈言沣,候在外厅的褚家人都朝他看了过来,面上皆是焦急,褚国公爷起身迎了上来,“劳烦院判走这一遭。”
    沈言沣哪敢受这礼,侧身避开后,恭敬道,“国公爷客气了。”
    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沈言沣又赶紧道,“下官这就去瞧五姑娘。”
    “沈院判请。”
    来的路上,沈言沣已大致了解了病因,五姑娘这病,还得归咎于今儿这场大雨。
    晌午时分,五姑娘应将军府的穆三姑娘之约,于茗香楼吃茶,哪知这天公不作美,将穆三姑娘堵在了府中,偏褚五姑娘出门早些,在大雨前就到了茗香楼。
    至于这五姑娘后来是如何会冒着大雨回府,褚二爷没提,就一句淋雨受了寒带过。
    沈言沣对此自不多问,身为医者,了解病因治病救人便是,其他的,知道的越少便越好。
    穿过双面空长廊,转角后便是摘星院的主屋,褚五姑娘的闺阁。
    屋里的桌椅都是上好檀木雕刻而成,璎珞珠帘后是一扇白雀开屏缕空座屏,窗棂下放着软榻与一张檀木书桌,桌上还有画了一半的远水高山图,紧挨着就是女儿家的梳妆台,摆着时下最盛行名贵的胭脂水粉套盒,另珍宝柜上摆着的,哪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物。
    这便是国公府小姐的闺房,骄奢华贵,也香气宜人。
    沈言沣始终都是垂首前行,目不斜视,未对屋内景象有半分打量。
    守在帐外的丫鬟见国公爷夫妇领着太医进屋,忙上前半掀开鹅黄色纱帐。
    蝉丝软锦被里,裹着面色酡红的小姑娘,皮肤被娇养的细腻白净,小巧圆润的鼻尖上冒着丝丝薄汗,不点而红的樱唇泛着不寻常的殷红。
    饶是在病中,也难掩女孩的花颜月貌。
    丫鬟小心的将姑娘白皙纤细的手腕放出账外,在上头垫着一块薄帕。
    沈言沣这才伸手搭在姑娘的脉搏上,不经意瞥见账外坠着的几串南珠,颗颗圆润饱满,沈言沣唇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垂下目光。
    南珠本就珍贵,一颗已是价值千金,将南珠成串做帐饰的他这还是头一回见,就是宫里的贵人都没这个手笔。
    不愧是褚家捧在手心里疼的金枝玉叶。
    这个念头刚落下,沈言沣便突地抬眸,神色略显复杂,面上更添郑重,少倾,他收回手,眉间郁沉不减,褚国公见此忙上前一步,“沈院判,如何?”
    沈言沣斟酌两息,才起身回话,“回国公爷,令千金确是受寒引起发热,但是...”
    “沈院判但说无妨。”那声‘但是’叫褚国公心尖儿直颤,最后一个字都急的破了音。
    瞧着平日里四平八稳,威严刚正的吏部尚书如此失态,沈言沣顿觉恍惚,只片刻他便拾起镇定,如实道,“令千金这是悲伤过度伤了心神,隐有郁结之怔。”
    此话一出,褚国公顿时瞪大眼,“怎么可能!”
    褚国公夫人也一脸不敢置信。
    沈言沣默默颔首,若不是他再三确定,也不敢相信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女,竟会伤悲至损了心脉。
    “国公爷,眼下还是先给五姑娘退烧,至于郁结之怔,待五姑娘醒来再做商酌。”
    褚国公脸色暗沉的点了点头,“有劳沈院判。”
    沈言沣客气回了礼,便着手写方子,方子交给下人后,他又朝帐旁的丫鬟道,“另外备些温水,给五姑娘擦拭降温。”
    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温度才总算降了下来,但人却一直昏迷不醒,时而哭泣,时而说几句叫人听不清楚的胡话,那娇娇柔柔的哭腔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我的儿啊,娘只恨不能替你受这苦。”国公夫人卫氏坐在床榻边,心疼的直落泪。
    褚国公也急的眼眶泛红,“沈院判,可有法子?”
    沈言沣拧着眉道,“五姑娘恐是被心结所困,需得自己坚持过来。”
    大夫人闻言,泪水落得更凶了,曹嬷嬷怕她哭伤了身子,温声在一旁劝着。
    而他们并不知,此时的褚瑜正在梦里经历着一场凄惨可怖的人生。
    ?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老规矩,前三章二十四小时内发红包。
    这是一个乖巧美丽骄傲的小姑娘vs张扬高调漂亮世子爷的故事。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暂定早上九点更新,终于有存稿开文了,吼吼。
    第2章 梦回前世断孽缘
    荣康二十三年九月初一,褚家五姑娘出阁,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褚瑜眼前是铺天盖地的一片红,耳边不时传来祝福贺词,她伏在长兄背上哭红了双眼。
    即便是如愿嫁给心上人,出阁时仍是不舍离家,长兄便一路轻声哄着她,直到将她送进花轿前,她才听历来沉稳端方的长兄嗓音哽咽道,“小妹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差人告诉哥哥,哥哥定亲去将你接回府,为你出气,万不可闷在心里逆来顺受。”
    褚瑜鼻尖轻耸抽泣了一声,虽知时卿哥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但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画面一转,便是洞房之礼。
    红色盖头掀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温润如玉,她甚是欢喜的容颜,她娇羞的低下头,眼里的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
    此后几月的日子如走马观花般在她眼前一晃而过,皆是夫妻二人情意绵绵,和和美美的画面,那时候褚瑜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次年桃花盛开时节。
    这天,是一年一度的赏花宴,由皇后主办,在御花园的九曲桥设宴。
    宴席上,褚瑜饮了一杯果酒,是一个面生的宫女伺候着斟上的。
    褚瑜自小被家里保护得极好,那些个后院的肮脏事都没传到她跟前来,进了景府,更是被景时卿护在羽翼之下,未叫她听得任何下作阴私,一直在福窝窝生活的小娘子,根本不会想到,竟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加害她。
    她醉意朦胧时,被自称皇后宫里的女官带去偏殿休息。
    而等她醒来后身边已躺着一个裸|身的男人。
    这一幕恰好被一位误闯进来的贵女发现,顿时惊叫一声,惹来数人围观。
    那一刻,褚瑜是茫然无措的,更觉五雷轰顶。
    她再是被保护的好,也知道她此时衣衫不整的与一裸|身男子同床共枕所带来的后果。
    景时卿赶来时,褚瑜整个人已经浑浑噩噩,看见景时卿,她抓着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慌乱的哭泣中,只会辩解一句,‘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在景时卿失望难堪的眼神里,缓缓散灭。
    景时卿用那样的眼神看了她许久,才脱下身上的外袍裹着她,一言不发的将她带回了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