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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静了一静。
大狮子一愣,看向方映的眸子微微睁大,“你能听懂我说话?”
一旁,跟着一起的医生姐姐也诧异地望过来。她当然听不懂大狮子说的什么,但是她听得懂方映说的啊。
然而面对一人一兽的疑惑,当事人却是不慌不忙,趁着这个短暂的时机,试探地摸摸它的脑袋,见后者只是别扭的扭过头,她笑:“是啊,我能听懂你说话,知道为什么吗?是你的饲养员爸爸特地请我过来,让我问问他的小宝贝为什么会不开心的哦。”
大狮子眼睛一睁,随即低下头,道:“谁,谁是他的小宝贝了,都跟他说过了不要管我。”
方映笑了,她转过头,一旁的医生姐姐对上她的视线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将手里的绷带递给她,然后轻手轻脚离开,把空间留给她们一人一兽。
“你最近的状态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的饲养员爸爸很担心啊,怎么可能会不管你。”房间里陷入安静,她朝着大狮子凑近了一点,轻声道。
克莱突然扭过头,闭上眼,不肯再说话。
方映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兽医院的好多哥哥姐姐整天在想怎么能不惹你生气就替你把药换了,你的伙伴们受着伤还每天不忘问一问它们老大的情况,尤其是你的饲养员爸爸,这些天憔悴无比,瘦了好几斤,都是因为太担心你了。”
方映没有夸张,之前没人告诉她克莱的事,所以她不知道。但是昨天知道了后,她刚刚所说的,所有的情况没一句造假,全是真的。
眼前的这只兽,被很多人和兽都挂念着,这已经跨越了简单的利益关系,是那种真真正正彼此都是一家人的亲情。
“我听你的饲养员爸爸说了,你是因为一个月前,最后的一个和你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战死了,现在才这样不开心的,对吗?”方映的声音很轻很柔,然而克莱却像是被击中一般。
它的眼眶突然红起来,有水光渐渐浮现,一人一兽沉默了一会儿,它终于肯开口,摇头道:“不只是因为这个。”
方映抱住它,安抚地轻轻拍着它的背。
“从囡囡再也醒不过来之后,就只剩爸爸还在我的身边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大狮子哽咽,却还在努力不让眼泪流下,“可是,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我就发现,爸爸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囡囡还在的时候,他看着我们,就好像我们是最后的寄托。可是后来,他一看到我,就会想起其他的兄弟姐妹……”
方映的手一紧,脸轻轻贴在它的身上。
“他的表情会变得很痛苦,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之前的光,他的心里难受,可是我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心里更难受……”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克莱埋在方映的肩头,哭得像个小孩。
他也不想闹脾气,闹别扭,可是当他发现唯一陪他一起长大的人,看到他的眼里却只有难过时,他突然就也想和囡囡她们一起离开了。
可是后来又看到那人眼里的泪水,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只是每天自己也很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又该回归到哪里。
日复一日,他觉得这段时间他好像很轻松,可是心里却又空落落的。
“有些时候他们讲的一些东西太复杂我听不懂,但是我可以看懂他们的眼神,”克莱用爪子擦了擦眼,“爸爸真的很不开心。”
方映静静地抱着它,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医生姐姐轻声询问了一下,她这才拍拍他的脑袋。
“你的爸爸不是看到你不开心,而是他太害怕了。”
害怕下一次上了战场,当初同一时期剩下的最后一个他亲自带大的崽,也彻底离开他。
克莱的声音闷闷的,“可是爸爸也养了很多其他的兽。”
方映抿着唇笑,“那不是其它的兽,是你的弟弟妹妹们啊。”
“哼,谁要当他们哥哥啊,它们都太笨了,不喜欢跟它们玩。”
方映挼了一把它毛绒绒的脑袋,又问,“那昨天晚上,就是心情不好,才会自己一只兽去海滩散步的吗,但是我看到你好像在找什么。”
方映想着现在话既然说开了,她当然也要一帮到底,有什么东西需要她都可以帮着找。
“是贝壳。”克莱道。
方映:“?”
“不知道是谁那么坏,海滩上原来那么多的贝壳都不见了,不知道被拿到了哪里去。”
方映突然想起那一天准备埋宝丫的坑最后用来埋贝壳了。
“……”
“原来是你养的兽,”它瞪了她一眼,“我就说那上面那么多的贝壳都去哪儿了,我以前经常和囡囡他们一起用贝壳堆小房子,结果那天晚上连堵墙都堆不出来。”
“啊,”方映眨眨眼,“那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呀,我叫上大家,我们一起去把贝壳挖出去,去堆小房子好不好?”
大狮子的眼眶有点红红的,却是扭过头,闷着声说了句‘不去’。
方映还想再接再厉,就又听它别扭道:“但是我可能会去海边吹吹风,听好了哦,就想去吹风而已,才不是想看你们堆房子。”
方映笑出来,抬起它的大爪子拍了拍,“好,小傲娇。”
外面敲门声再度响起。
“克莱莱,爸爸过来看你了,来给你送你最爱吃的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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