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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以后,他们说的所有话都没能再听进谢柳的耳朵里。
父亲那句话像是魔音,一直盘旋在谢柳脑海中。
她感觉天旋地转,眼前黑了好几次,呼吸都差点停止了。
若非脑海中响起了陆筝那句“明早见”,谢柳想,她可能会当场晕厥也不一定。
说不清理由,就是觉得胸闷气短,难受。
浑身发冷,好像身处于冰窖之中,无所依无所靠无人可让她依偎取暖。
……
晚饭后,谢树华和苏清便要离开了。
他们开车来的,一辆很普通的小轿车,谢柳没注意品牌。
她送他们上的车,身后还跟着大伯一家子。
谢树华临走前,终于想起来单独和女儿聊几句,无非是关于学习方面的。
问谢柳学习近况如何,是否能跟上国内的课程进度。
其次还传授了一些老道的学习方法给谢柳。
最后,谢树华道:“生活费我已经给你大伯了,学习之余勤奋些,多帮你大伯他们做些家务也好。”
“小柳,你是爸妈的女儿,在大伯家里可不能给爸妈丢脸,知道吗?”
谢柳笑着点了头,乖巧的应声,“知道了,爸爸。”
谢树华很满意谢柳的回答以及态度,他伸手摸了摸谢柳的头,然后转身拉开了车门。
副驾驶位置上的苏清冲谢柳挥手,“回去吧小柳,早点休息。”
谢柳抬起手,挥了挥,心间似有一股冲动。
促使她上前一步,揪住了谢树华的衣袖:“爸爸……”
女孩的声音很轻,在夜里却也格外清晰的。
谢树华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谢柳会有如此举动。
半晌他才回过身,镜片下的目光幽沉幽沉的,“还有事?”
谢柳被男人那副生疏淡漠的口吻凉透了心,她的鼻尖又有些酸了,就着父亲衣袖的手紧了紧力道。
她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仰着小脸直勾勾的看向谢树华,“爸爸,如果我是个男孩,你会喜欢我吗?”
这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深埋在谢柳心里的问题。
她知道的答案的,也知道父亲会如何回答。
“男孩女孩都一样,爸爸一样喜欢。”这是谢树华的答案,和谢柳设想的一模一样。
因为她的父亲,一直自诩思想开明,觉得自己跟上了新时代的脚步。
从他常挂在嘴边的一些话便可以看出——
“我跟你妈妈从来没有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总拿你跟别人家的孩子比较。”
“女孩子也要多念书才行。”
诸如此类。
这些话听着,给人的感觉就是谢树华这个人,思想真的很开明,不似其他同辈人,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
可只有谢柳自己清楚,父亲并非他自己嘴上说的这样开明。
他确实没有将她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因为谢柳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所谓的,让谢柳多念书,多学些知识傍身,说是对她有好处。
可他一个现任绵城市教育局副局长,却从没有为谢柳讲过一道题,更别说辅导她的学习了。
父亲很忙,母亲也很忙,在国外的时候便是如此。
谢柳能有今天的成绩,当真是全凭自己的努力和学习方面的天赋。
聪明如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父母真实的想法。
即便他们一直自欺欺人,但身为他们的女儿,谢柳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父亲和母亲其实骨子里还是重男轻女的,不过是现实让他们无法儿女双全,去佐证这一事实而已。
哦,不对。
曾经也是有过机会的。
谢柳曾有过一个小她一岁的弟弟,但弟弟在月子里就夭折了。
那时候谢柳还不记事,这件事情爸妈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过,是她回国后来了临川镇,偶然间听到奶奶和大伯娘私下里说起过。
当时她们在夸谢柳被教养得很好,紧接着就聊到了她那个不信夭折的弟弟身上。
至此谢柳才笃定了念想——爸妈其实是更喜欢男孩的。
只不过是因为弟弟夭折后,母亲又查出无法再生育,所以她才成了家里的独生女。
可即便如此,爸妈对她的关怀仍旧比不得谢星河这个堂哥。
……
思绪渐渐凝聚,谢柳松开了父亲的衣袖。
她低下头,忍着哭腔,平静地笑了笑,“知道了,谢谢爸爸。”
谢树华又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跟不远处的谢茂华一家子打了招呼,上车发动引擎,开车离开了。
车尾灯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眼。
谢柳在他们车子发动的一瞬间抬头看去,直至目送那辆车消失在巷子拐角处,才收回了视线。
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知道谢星河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谢柳才挪动了步子。
“你刚跟二叔说什么了?”谢星河问她,很随意的问,“是不是舍不得二叔跟二婶啊?”
因为他们刚才离了一段距离,只看见谢柳拉住了谢树华的衣袖,跟他说了什么。
但具体说了什么,他们没听见。
谢星河也是看谢柳情绪不太好,想随便说点什么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触到了谢柳的逆鳞似的,女孩当时就抬眸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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