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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的一位官差看着她眯了眯眼睛,放下茶碗,抄起放在桌上的刀,走到茶棚外柳茹月跟前。
看着定在跟前的皁皮靴,柳茹月心中敲起大鼓像是唱起了大戏一般慌张,她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头,带着些微敬畏看向男子,面露不解,“差爷?”
“你带着孩子上路,为何不喂他奶水吃,却喂他喝白水?”
“我……”柳茹月顿时语塞,她原以为自己会被盘问什么刁钻的问题呢,结果是这个问题。
这差爷问的是什么话啊,茶棚里这么多人,他都不害臊的么。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多让人难堪,表情甚是坦荡正直,眼神咄咄逼人的盯着柳茹月讨一个答案。
柳茹月羞得涨红了脸,都快哭了,但这官差似是看不懂她的表情,不得到一个答案誓不罢休。
“我问你,为什么你……”官差再次提高了声音,显然他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柳茹月害怕他的话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立刻小声抢答道,“我孩子已经十一个月大了。”
“十一个月,那又如何?我问的是你为什么……”
柳茹月闭上眼,生无可恋的回答,“差爷,孩子六个月大就可以断奶了。”
这男人怎么如此死脑筋,他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了,二十七八总是有的吧,难道还没成过婚么?
总不会是故意来消遣她逗她玩的吧。
“是……么?”官差脸上表情一僵,嘴唇几可不见得的抽了抽。
但他明显对母乳喂养十分有执念,依旧紧抓着不放,“可以断奶,就是说也可以不断奶,我看到有些人家的孩子吃奶到两三岁都有,你这个当娘的,何必舍近求远的求水给孩子喝白水、泡糊糊吃,奶水喂养孩子多方便也不用求人,莫非是这里人多,你不好意思喂孩子奶水?”
“……”能让孩子和两三年奶水的,都是大户人家乳母伺候的吧,这差爷真是何不食肉糜。
不说她都断奶几年了,哪里还有奶水给孩子喝,这男人难不成以为女子是奶牛么,想吃奶水随时都能产奶水的?
第19章、不解人情的官差
而且,哪里有像他一样当着大庭广众之下问一个女人这样私密事情的啊?
虽然声音不大,万一有人耳力过人呢?
“差爷,我没……早就没……没奶水了。”
官差皱眉显然对此答案十分不满,“没奶水了,你不会补补身子,买点药催催奶水?”
柳茹月瞬间理解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的意思,表情窘迫的回答,“都断七个月了,差爷。”
“那又如何,女子天生就能哺乳,你得了病就得看病,怎么能饿着孩子,让这么小的孩子吃白水。”
她明白了,这差爷大抵真的没有成亲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这性子能有娘子就奇怪了。
“催不出来了,差爷,断太久了。”
“我看你是怕麻烦,还是担心买药材费银子?”
“差爷,这……我……好,到了城中,我就去买药补补身子,催催奶……”柳茹月还能怎么办,遇上这么个少根筋还固执己见的官差,她也能认栽,顺着他的意思说话了,免得差爷一个动怒抓了她。
“这还差不多,当娘的总得为孩子多考虑才是,你别框我,到了岖染县,你若是不去买药材,我不会放过你,有你这么当娘的么。”官差双手抱胸,一副对柳茹月失望透顶的模样。
“好,我去。”那我就不进岖染县了。
“这里离岖染县就一天路程了,你若是不去县里,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偷了别人的孩子不敢进城,自己的孩子会这么对待么?”
这官差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柳茹月叹气道,“我去,只是一路风餐露宿、饮用河水、偶尔打得到鱼才能吃点肉,我身子太差了,吃了药也不一定能……”柳茹月声音细得过蚊子声了,就希望这位官差老爷能体谅她一下。
“嗯?”官差鼻子一哼,对于柳茹月的话十分不满,拿出公事公办的架势伸手讨要,“路引。”
柳茹月连忙把碗放在地上,避开孩子,从怀里将路引和证明都拿了出来,站起身递给了这个缠人又不解人情的官差。
“官爷,这是我的路引还有证明。”
“你叫什么?”扫了一眼路引,官差问道。
“柳十娘。”
“老家是哪个村?”
柳茹月垂着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江高县望凌乡顺清村人。”
“你夫君叫什么?”
“朱守昌”
“你儿子叫什么?”
“大名还没取,我儿子小名叫狗娃,孩子出生后身体一直不好,他爹就给他取了个贱名儿,希望他能长大,得亏这个贱名儿压着,孩子才能遭了这么多罪后,还健健康康的。”
听着她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官差显得有些不耐烦,伸手掀开背带,扯开衣领看了一眼狗娃后颈上的胎记,伸手搓了搓,随后皱眉问道,“还真的有胎记,不过,你晒得黑黢黢的,你都饿瘦了,为何你的孩子白白胖胖的?”
不等柳茹月回答,茶棚里响起一声嗤笑呼声,“哎哟哟,这官差老爷办案,还真是仔细,但这聪明脑子和细腻的心思却用错了地方,这小娘子虽说没什么见识,行为畏缩,但她却是一个好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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