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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这副模样,曲红昭就猜到这封信定然是来自边关。
    她屏退宫人,拆开信笺,读过后,燃起一支红烛,把那封信缓缓举到烛火旁点燃。
    缠雪很是担忧:“大小姐,是不是边关出了什么事?”
    “暂时没事,”曲红昭将那封燃烧的信丢进铜盆,火光明明暗暗,映得她那双眼波光潋滟,“但是我大概得回去了,北戎的内乱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缠雪大惊失色:“可是二小姐还没有消息啊!”
    “半个月,至多半个月我就要离宫,”曲红昭看向窗外,视野内的几座宫殿层层叠叠,仿佛一堵堵高墙,让她没办法望出去太远,“就算盈袖仍然没有消息,我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缠雪急得差点哭出来:“这可怎生是好?”
    “两害相权取其轻,”曲红昭看起来却很镇定,这是她在边关几年养成的习惯,事情越棘手,她看起来就越沉稳,“这里的事暴露,我还有和陛下说情的机会。边关若真出了事,我曲家的九族都不够诛的。”
    “诛九族”,这听起来轻飘飘的三个字里包含的意味,让缠雪为之颤栗。
    “我现在在这里已算是渎职,虽然按理说北戎内斗伤了元气,就算平定了内乱,短时间内也应该不会主动犯边,”曲红昭微微闭目,“但我身为守边大将,决不能为了曲家的声名,拿大楚的山河安危去赌这个可能性。”
    曲红昭终于没有再懒洋洋地软在榻上,缠雪望着她站在窗边的背影,突然想起前几日颜姑娘授课时讲过的一个词——渊渟岳峙。
    想到颜如归,缠雪又问道:“那宫里这些娘娘们,要怎么办才好?”
    这些姑娘们已经如此信赖曲红昭,她们那小型学堂,正跟着曲红昭习箭术的沈良媛,还有江姑娘、颜姑娘,都要怎么安排呢?
    曲红昭叹息:“我会尽力在离宫前,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当。”
    ———
    江牧这件事,按太后的意思,就是要把他做的事传遍天下,他不是最爱惜名声和面子吗?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做出的那些肮脏事。
    但她也清楚,真相传出去,受伤害最大的,不止江牧,还有江许约母女。
    太后总算没有独断专行,而是问了她们二人的意思。
    出乎预料的是,江许约居然点了头。
    太后神色淡淡:“哀家还以为你会舍不得。”
    “奴婢的确舍不得,但丽妃娘娘说,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江许约眼神里似有泪光在闪动,“奴婢觉得这句话说得对,父亲他既然做错了,那就让他付出代价,和奴婢是否舍得无关。”
    太后颇有些惊讶,第一次拿正眼去看她:“都说心思少的人,反而不容易纠结困惑,如今看来,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江许约不知如何接话,便干脆低头不语。
    太后又叹道:“你勉强有两分灵性,以前是你父亲把你耽搁了。”
    “……”
    太后又问:“你可知,此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怎么说你母亲?”
    “我们商量过了。母亲说她早就什么都不在意了,更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她,她只在意奴婢。而奴婢觉得,我没有做错事,就不该怕其他人乱说。”
    “好,三日后,大理寺提审江牧,你去做个证吧。”
    “是。”江许约颤着声音应下,她垂着头,脑海中浮现的,是母亲醒来后第一时间让自己快逃的模样。
    她还是不能适应父母的形象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伟岸的父亲和蠢笨的母亲原来都是假象。
    别人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个卑鄙小人,而母亲的蠢笨也只是他为了某些目的营造出来的。
    江许约不太懂,但母亲愿意以命护她,她总不能继续缩在壳子里,什么都不做。
    人总是要被迫成长。
    ———
    江牧这个名字,成了京城里连续几个月内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帝王和太后关注,大理寺很快便提审了江牧,罪名是逼妻通奸及诱妻自缢。
    后一项没有切实证据,倒是前一项经多方审问后定了罪。
    上禀过帝王后,这位曾经风光一时的状元郎的罪名便定了下来。
    逼妻通奸,杖责一百,褫夺功名,贬为庶民。
    这个结果仿佛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点燃了火/药桶,茶楼酒肆的说书人有了新话题。
    不知多少曾听过状元郎之名的姑娘家心碎了一地,也不知她们当中有多少人,从此不再肯相信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传说。
    有人唾骂江牧,有人不怀好意地用轻佻的语气提起江夫人和江许约。
    也有些曾经传颂过状元郎深情、口口声声说过江夫人配不上江大人的,此时信誓旦旦地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慧眼识人、觉得江牧不对劲。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人恨不得把江牧的行为掰碎了分析。
    略有些迟钝的江许约,甚至在听了一些分析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父亲曾经的行为里包含着什么样的含义。
    才意识到,原来他对自己这般不好。
    但这些和她没什么太大关系了,太后娘娘怜江夫人坎坷,便特许她于宫中暂住。母女二人得以互相陪伴,都对太后很是感激。
    江许约一心陪伴母亲,母女两个已不再像往日般生疏,感情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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